然而危吟眉虽让危月除去谢灼, 也不能确保危月就能下得去狠手,危吟眉没有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到他身上,暗中还联系了一人, 她的父亲曾经有恩于这一军官,救过对方一命。这么些年来, 对方一直想要还恩。
当危吟眉知晓此次南下,他也会前去时,特地传他入宫。那是一位中年武将,这么些年也坐到了高位,对于危吟眉的要求,只迟疑了片刻便答应。
危吟眉没有强求他,让他在务必在能自保的情况下,再想办法动手。
至于一朝失败, 会有何下场?
危吟眉也想过。谢灼回来定不会放过她的,到时候折磨她,让她觉得寻死都是一种解脱。
那条锁链大概是不会轻易地从她手腕上解下来了。
她不是在极度冷静的心理下做出这一决定的,心里各种情绪交织。
只要每每走进他和她的侧殿, 那日铁锁扣住她手腕发出的刺耳声, 便一阵一阵回荡在心房中, 让她心惊肉跳。
正是因为记得自己如何崩溃, 声泪俱下,祈求他放过自己的样子, 危吟眉才会逼着自己对他动手。
错的不是她。要怪便怪谢灼自己。
从谢灼离开的那一日,危吟眉心头便绷上了一根紧紧的弦。
她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入夜时,危吟眉辗转反侧, 一闭上眼睛, 都是谢灼浑身鲜血, 倒在血泊中的模样,睡不安稳时常发冷汗惊醒。
起初是心里不安恐惧,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慢慢适应。
离谢灼凯旋的日子,少说还有四个月,危吟眉劝自己暂时别乱想,先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
她每日待在椒房殿,为自己腹中的孩子裁剪新衣。
至于少帝的棺柩已经搬出了未央宫,在停灵二十七日后,太常寺为其办了殡礼,其尸骨着金缕衣,被用紫檀木密封,摆放于殡宫之中。
由于帝陵尚未竣工,只能等待帝陵的收尾,太常寺再将帝王的棺柩,从殡宫移至洛阳郊外的帝陵。
帝王殡葬之礼,少则需要两月,多则大半年。期间百官素服,诸侯哭踊,帝王柩前仍需妃嫔守灵。
少帝停灵后不久,裴家从宗室中带来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寄养在未央宫中。很快便有风声传出皇后将要将此子过继到膝下
朝中不乏反对者,说此事待摄政王归京后再议。
前朝腥风血雨,两党相争,即便在后宫也总能听到消息。最初承喜还时常出去打听,将哪方有了动作告诉她,说到后来也都闭口不言了,怕血光冲撞了她腹中的孩子。
危吟眉月份渐渐大了起来,谢灼六月离开的时候她尚未显怀,到了七月底,小腹渐渐隆起,快要瞒不下去。
云娥替她用束缚隐藏肚子,目露担忧:“娘娘总这样缠下去也不是办法。”
危吟眉道:“不同担心,这个方法我问过太医,束得不太紧就不会伤着孩子。近来也到了夏日了,穿得宽松,不太容易被人看出来。”
危吟眉不是日日束腹,只有偶尔出去露面才束上。
在椒房殿时,她将谢灼留下的宫人遣到后院,身边只留几个信得过的宫人伺候,隔几日便去太后宫里住上一段时日,倒也可不用掩盖小腹。
云娥叹道:“好在娘娘身子纤瘦,哪怕怀了孕,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危吟眉笑道:“是。”
太医给她开了不少固胎的药,还劝她无事便多走动走动,既能强身健体,也方便日后的生产。
一次在建章宫,她遇上了裴素臣,与他说了此事。
危吟眉道:“表哥能否帮我请一个教射箭的女教官?”
裴素臣听她的要求,道了一声“好。”
谢灼不在的时候,她总得学些什么打发漫长的时光。
拉弓用的是上半身的力量,方便舒展身姿,对她养胎也有裨益,这个孩子目前胎相极稳,只要她平时不做太过激烈的事便可。
危吟眉在建章宫的院子里,日日与教官学射箭,。
阶前的花朵随着盛夏的盛开,一日复一日,到了八月底,秋意渐起,危吟眉换上了秋衣。
那日,裴太后将她拉到面前来,手抚上她隆起的小腹:“哀家实在舍不得你腹中的孙子再受这样的苦,但眼下局势不妙,只能辛苦你再瞒上几日。”
裴太后满鬓花白,近来被朝堂上的事压弯了眼角,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危吟眉没有刻意打听过,或多或少知晓,摄政王留下的人在四处针对裴家的党羽,要将裴家连根拔起,近来朝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已经牵扯出了好几桩大案。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裴家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祸。
裴太后叹道:“哀家知晓你的无奈。摄政王南下已快三个月,裴家的人会很快动手,只要他身死南方,这个孩子便能见光了。”
危吟眉点点头,手覆上裴太后的手安抚道:“好。”
然而危吟眉知晓,即便自己日日住在建章宫,早晚会走漏风声。
到了九月下旬,她已经彻底显怀,五六个多月的身孕,怎么也瞒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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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