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眸,继续用膳。
危月胸膛微微起伏,酝酿了许久开口道:“前些日子,你突然在宫中消失不见,之后他离开洛阳,那时我便知晓姐姐想要离开他身边,你二人关系出现了裂痕。”
危吟眉的侧颜笼罩在光晕中,沉默不语。
危月道:“我知晓一味口头上的道歉,实在是不痛不痒。但我确实不知如何做,才能让姐姐原谅我。”
这话落地后,殿内静悄悄的,只剩下二人细微的呼吸声。
良久,他打破沉默:“阿姐,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你开口。”
危吟眉放下了玉箸看向他,少年在她身侧坐下,眼底有些湿润,轻笑一声:“你我十岁以前相依为命,姐姐明明只比我大一岁半,但从小到大有什么好的东西都让给我,我清楚记得是我八岁生辰那日,阿姐送了我一件新做的衣裳,那袍子其实也没有多好,却花了阿姐大半年的月钱,是姐姐能为我买到最好的衣料了,因为不想我去学堂穿得破旧而被表兄们取笑。我不明白,为何寄人篱下便低人一等,但是从那一日起,我便发誓日后一定竭我所能,让姐姐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永远不会再受人冷眼。”
危吟眉听着,抬起指腹擦去眼角泪珠。
危月从袖中拿出一件东西,将它戴到危吟眉的手上:“这只宝珠手环你还记得吧,你曾经将它塞给我让我去将它当了,换一点钱财自己用,我那时看着它,心不停地抽疼,知道阿姐有多喜欢这只手环。这是阿姐给我的东西,我便是再不济,也不能将你给我的心意随意糟蹋了,这些年我一直将它好好保管着。”
戴在危吟眉手腕上的是一只宝珠手环,玉石雕刻成玉兰花,花苞吐蕊嵌着珍珠,雕工栩栩如生,被她戴着格外珊珊灵动。
危吟眉听了是很感动,眼里更多泪珠掉下,却并未松口。
“但你一直在骗我,危月,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和我坦白,但你没有。”
危月对此再多的解释也是苍白,只闭了闭眼睛:“姐姐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危吟眉侧脸对着他,依旧不语。
她明明是感性又敏感的性格,对世间一切人都好像可以柔情似水,可当被欺骗心碎受伤后,却又这样绝情而冷淡。
危月握住他的手:“不管姐姐想得到什么,要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帮你办到。”
危吟眉问:“任何事吗?”
危月道:“是。”
危吟眉低头看着那只宝珠手环,含泪笑了笑:“你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为了能得到我的原谅。那便为我去杀一个人。”
当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危月隐隐约约就感觉到了不妙。
危吟眉向来性子温温和和,什么样的人会让她动了杀心?
危月喉结微动,与她对视,只觉空气才一点点变得窒息,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了心头,他有些不敢往下想。
“姐姐要我除去谁?”
危吟眉道:“你知晓我说的是谁。”
危月手瞬间攥紧,目光收缩,仿佛难以置信:“姐姐?”
危吟眉望着窗外的树影,笑靥温柔缱绻。
她知晓这座宫殿到处都是谢灼的眼线,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以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音量对他道:“不是说过内疚吗?你若想要我的原谅,那便拿出你的行动来。你口中说的任何事,包不包括为我除去他?”
危月目光有些僵硬。
危吟眉知道他一时接受不了,轻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过几日可以给我一个答复。”
她说完扬声道:“承喜,进来,送人离开。”
危月拉住危吟眉的手,“姐姐,你与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危吟眉拂开他的手,将被锁链磨得红肿的手腕给他看:“你该去问问他对我做了什么。”
帘子撩开,承喜已经走进来,看着殿内二人,有些犹豫地对危月做了一个手势;“将军,您请吧。”
危月离开了。
走得十分慌乱,身影狼狈不堪。
危吟眉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低头握住手腕上的手环。她眼里蓄起泪,对于危月的话怎么可能没有触动?那毕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可她下定了决心的事,便不会悔改。
危吟眉到底没有落泪。
她想起了许多年少的事。
谢灼曾经教过她为人处世,告诉过她许多道理,在他跟着自己的老师学习权术时,也教过她,说权力看似来自上级,实则来自下级。一个人手上到底能握多少权柄,是看他能让多少人为他忠心办事。
这归根到底是一个人御下的能力。
若她能叫危月能背叛谢灼,转而为她忠心办事,那也是她的本事,不是吗?
这些,都是他教她的。
危吟眉将所有情绪收好,望着满桌的菜肴,已没有什么胃口。
她对回来的承喜:“你将桌上几碟子点心,给摄政王送去,道是我让你送的,让他别太劳累,不要一直看奏折。”
承喜一怔,旋即道:“喏。”
春日午后的光影携着花香洒入殿内。
危吟眉去午睡了。自从怀了身孕,精神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