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外回到了皇宫,危吟眉手搭在宦官手臂上,从马车上下来。
她才往未央宫中走去,便有宫人迎上来报,道:“娘娘,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危吟眉遥遥望了一眼建章宫的方向,点头说好。
她不知太后有何事急召自己,但出了危月归京一事,太后召见她见一面是必然的。
危吟眉换了一身衣裙,进了建章宫。
殿门前,宦官见到她纷纷作礼,向内通报:“皇后娘娘到——”
危吟眉提着裙裾,款款步入大殿,入内方才发现殿内不止她一人。
裴太后坐于上方,目光自上而下睥睨而来,带着冰冷的审视,而在她身侧,正坐着泪眼朦胧的叶婕妤,以及站着长身挺立的裴素臣。
危吟眉不知发生了何事,走上玉阶,到太后面前,屈膝作礼:“儿臣见过母后。”
裴太后声音沙哑:“皇后回来了?”
危吟眉跪坐下,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太后亲昵拢着叶婕妤肩膀的手掌上。裴太后拍拍她的背,让叶婕妤先下去,殿内很快便只剩下她三人。
裴太后没有过多的迂回,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知晓自己弟弟和摄政王勾结吗?”
与危吟眉猜测的不假,裴太后召她来便是问这个。
危吟眉轻声道:“母后,儿臣实在不知,那日陛下寿筵之上,臣妾看到摄政王唤弟弟出来,心里也是震惊不已。弟弟因为此前臣妾被禁足,才一怒之下北上,可臣妾如何也不愿其倒入摄政王的阵营。”
女郎整个人面色过度苍白,双袖拢起如水流,俯身朝着太后跪拜。
这话不知怎的了,引得裴太后轻轻冷笑。
她声音也含了凌厉:“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哀家觉得你与你弟弟亲近得很,怕是早就知晓一切,故意阳奉阴违瞒着哀家吧!”
“姨母?”危吟眉直起腰来,满是不解。
她双眸明亮,本就眉横春波,秋水万顷,这会红了眼眶,更是雾气萦绕,轻轻渺渺,叫人看着就心生怜爱之意,不忍开口对她说一句重话。
裴太后再开口,话语已是软了一半,“你和哀家哭什么,哀家是你姨母,只是想问问你,又不是斥责你。”
下一刻,裴太后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外甥女实在厉害,是不是不知不觉就借着柔弱无依的外表让自己软了心肠?
她再次冷声问:“你知晓你弟弟和摄政王什么关系吗?”
危吟眉满眼懵懂:“姨母何意?”
裴太后也是看不懂她了,她入宫几十载,什么事没有见过,全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是心眼做的,这一刻危吟眉脸上的懵懂,绝对不像有假。
裴太后低声:“你真不知?”
危吟眉摇头,鬓边流苏摇晃,“弟弟与摄政王,除了是军阶上下级,还有何干系?”
裴太后静静凝望了她半晌,眉心紧紧皱起,唤了身边人:“素臣,你来将那事告诉她。”
裴素臣走上来一步,裴太后从玉几后坐起身,拢了拢裙袖。
侧身而过时,她以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对他道:“你比哀家更会看人,你将那事告诉她,看看她有没有撒谎。如今哀家已经无法再信任她。”
裴素臣轻声道:“好。”
他目光落在危吟眉身上,轻声道:“臣送娘娘回宫吧,有些话要和娘娘有私下说。”
危吟眉轻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慢慢站起身来。
二人一同走出建章宫。
春日夜晚的晚风柔柔,荡起危吟眉裙摆起了弧度。
她走在前头,发间步摇在夜色里摇曳生辉,发出美丽的光晕。
危吟眉不知裴素臣要和自己说什么,心里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适才她在宫里,听到太后问她是否知晓摄政王和危月别的关系,她脑海里下意识跳出的竟是那二人信上以“叔侄”互称。
可危吟眉纵使觉得奇怪,也没有深入往下想,毕竟弟弟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她打心眼不会觉得有异。
她轻声问身边人:“表哥有何话与我说?”
裴素臣道:“表妹知晓,你的弟弟身世有异,并非你的亲生弟弟吗?”
“表哥说什么?”
危吟眉停下脚步,愣怔地看着身侧人。
裴素臣轻声道:“表妹没听清吗?”
危吟眉听清了,只不过脑海中一片震荡,叫她一时无法反应过来。等她回神了,连忙摇头,“表哥在说何话?我听不懂。我的弟弟怎么就不是我的亲弟弟?”
裴素臣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
他再次道:“危月不是你的亲弟弟,他原名叫谢越,是与谢姓王朝同出一脉的谢,骨子里流着谢朝的血,他的身份,是你夫君的三堂弟,是摄政王是三皇侄,臣这般说,娘娘听明白了吗?”
危吟眉摇摇头,只觉荒谬。
她根深蒂固、深以为然十几年的想法,不会轻易就被外人的一句话给轻易动摇。
可随即,当她想到自己白日在危月屋中发现的那一叠信,那是她找出的线索,当时她就察觉这二人有事瞒着自己,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