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吟眉朝她投去一眼,那嬷嬷触及皇后冰凉的眼神,立马噤声,心想到底是娇贵的主子,身份尊贵,这事不该由她这个奴才来问,等回了宫廷,自有皇帝亲自过问。
那嬷嬷也不说话,低头用拣子拨弄暖炉里的炭火。
正这时,马车忽然一晃,一阵马蹄声传来。
冷风吹起帘子的一角,危吟眉朝外看去,有几个眼生的侍卫策马在侧,为首之人却是谢灼。
危吟眉略感诧异,挑起帘子,询问外头。
跟在谢灼身边的宋武,回过头来:“天寒地冻,道路湿滑,殿下护送娘娘回宫,顺道见陛下。”
危吟眉若有所悟,心道谢灼护送自己是假,去见少帝才是真。
可他见少帝要说什么?因为昨夜的事?
危吟眉看向侧前方,谢灼坐于马上,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过头来,二人隔着冬日的氤氲冷气相望。
帘子很快落下,隔绝了目光。
到了皇宫,危吟眉手提裙裾走下马车,少帝就立在殿外等着她。
谢灼翻身下马,道:“皇后先入殿去,孤有一些话,要与陛下私下说。”
危吟眉不打扰他们,径自走入未央宫,进入一侧偏殿。她透过窗纸,还能影影绰绰看到院子中二人的身影。
她将窗户悄悄推开一点,冷风便裹着外头人的说话声飘进殿内。
少帝立在庭院的梅树旁,笑道:“摄政王昨夜睡得可好?朕记得今日是休沐日,文武百官无须进宫上朝。摄政王今日怎么一大早就入宫了?”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少帝企图在谢灼脸上找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可谢灼没有,他只是将披风解下,随意地扔给宫人,问道:“孤睡得很好,昨夜陛下睡得安稳?”
少帝回以一笑:“朕也一样。”
谢灼面容沉静:“是吗。可陛下昨日派人将自己的妻子送到别人榻上,想必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
谢启一听心急跳,便知摄政王果然是来谈此事的。
他一夜未眠,今日天未亮起了身,就是为了等着危吟眉从王府回来。
只是出乎他的预料,摄政王竟和她一同入宫。
谢启深吸一口气,接话道:“是,朕是将皇后送到了王府,那七叔与皇后相处得怎么样?”
他回头朝宫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皇后回来,身上好像换了一件衣物,没穿昨日那件披风?”
他话音才落,便见一物一晃而过朝自己飞来,是一柄未曾出鞘的长剑。
少帝猝不及防,险些没接住。
同时谢灼自己也取了一柄剑,摄政王身量高大,一身武袍,玉革带束腰,干净飒练,
他手按在身侧,缓缓拔剑出鞘,伴随着他拔剑的动作,有鸣剑声响动。
养于深宫多年,谢启几乎是一瞬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谢灼握着长剑等着他。
一护卫上前,在少帝身侧抱拳,躬声道:“陛下,您请吧。”
“今日摄政王早早入宫来见您,不为别的,就是教您剑术,再想与陛下比试一二。”
少帝低下头,望着自己手上的那柄长剑,喉咙发紧。
“阿启。”
年轻的摄政王立在梅树下,斑驳光影落下,他面上带了一层浅笑,改了称呼。
“你少时身子不好,就是靠着我带你日日打拳才慢慢好转的,怎么了,教你的剑术,如今都还给我了吗?”
谢灼是笑着的,可笑意却不达眼底,让谢启背后发寒。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剑术还记得多少。”
摄政王已经朝他走了过来,宝剑出鞘,刀身明亮若水,映照出他秾丽的眉目。
寒光拂过,谢启心口一跌,就在对方那剑要压下来时,他出于本能将剑抬起。
二剑相触,碰撞出“铮”的一声。
也是这一刻,谢灼压低了声音,唇角带笑:“陛下送皇后来,是想知晓孤对皇后是否还有旧情,陛下不若猜猜,是有还是没有?”
谢启撑得面色涨红,握剑的虎口隐隐作疼,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张男子玉容,一句说都说不出来。
他拼尽全力去接剑,额角青筋突起。
下一刻,谢灼退开一步。
剑刃上力量猝然离去,谢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剑再次朝他扫来。
谢启赶紧抬剑,对方语调轻柔而缓慢:“陛下没必要做这样的事。孤不喜欢女人随意近身,哪怕是皇后也没必要。陛下近来在政务上、再到个人私事上,似乎都在踩着孤的底线做事,让孤十分的不喜。”
对方在剑上施加的力量越来越大,谢启脸上的汗越来越多,如同一只砧板上的鱼。
见他如此吃力,摄政王笑了笑,眸中神色若坚冰消融:“陛下记不记得孤教过你的剑术了?”
谢启面色发烫,几乎一个字一个字艰难挤出话语:“七叔剑术了得,武艺非凡,昔年得皇祖父亲口夸赞,朕如何能比得过七叔?”
剑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成,这一次谢启是真的支撑不住了,虎口一松,剑脱手甩出,连带着人也踉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