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婴刚想打着哈哈说, 仲父别开玩笑,我能有什么神迹。 但当他抬头与嬴政认真又担忧的视线对视上,那一番插科打混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张婴眨了眨眼睛, 忍不住道:“仲父何时会有这样的猜测?” 嬴政道:“五年前带你回咸阳的路上。” 张婴一惊,这不是刚刚相遇的时候吗? 他诧异道:“怎么会……” “怎么会?与阿婴相遇后,数日之内, 我恢复食欲,身体强健, 还能拉开之前拉不动的重弓。”伴随着胡须一根根掉落, 嬴政灰败的气色在渐渐变好,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婴,“这些还不足以说明?” 张婴轻咳地“嗯”了一声,沉默地继续给嬴政梳胡子。 没多久, 扶苏端着一份装着竹筒、铜罐、朱砂、红泥的托盘走来。 嬴政打开折好的诏书扫了一眼,确认内容无误,便将其递给扶苏。 扶苏将诏书重新卷好放入竹筒, 盖上竹盖, 用红泥封好, 之后将竹筒放入铜管之中,将铜罐外锁给锁好,再在封口处涂好厚厚的红泥。 再之后他将印章双手捧给嬴政,嬴政捏起印章在印泥上面小小戳了一下。 至此,需要送回咸阳的两份诏书制作完成了。 …… …… 一日之后, 数百铁骑、马车从咸阳疾驰而来。 嬴政本在与张婴讲述蒙武将军过去的事, 在听到扶苏前来禀报李斯等人抵达后,嬴政没有半刻停顿,他立刻拎起张婴掀开王帐往外走。 恰在这时, 两辆马车慢慢停在前方。 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急匆匆从马车上转身而下,对方一抬头,竟是面露哀色的李斯。 李斯目光一扫,立刻冲到嬴政面前,双眼盈满了热泪,拱手道:“淮南侯殇,陛下心哀,国之不幸。” 嬴政的眼圈一瞬间被对方说红了。 李斯又道:“臣来迟也,淮南侯这……” 嬴政伸手拍拍李斯的肩膀,轻声道:“你们多保重,好好活着,都好,便好啊!” 李斯眼圈也红了。 张婴看着眼前一副君臣相携的模样,尤其其中一人是李斯,总觉得有些微妙。 嬴政道:“庙宇、庙祝、巫祝可都选好。” 李斯拱手道:“附近有一座供奉河神的庙宇,那处北向秦直道,南靠灵渠,庙宇门前是一片片的麦田,视野开阔,奉常说按八卦方位来看,庙宇门前恰好对准了九原上郡的方位。老臣想着,不如选此处庙宇作为淮南侯暂时栖息之地。” “善!大善!就住在此处。”嬴政脸上难得露出一抹低笑,“也好让淮南侯亲眼看着。我大秦将领会如何英勇地替他完成心愿。李廷尉你做得不错!考虑得很周到。” 李廷尉露出一抹不敢居功的模样。 张婴眨了眨眼,忽然开口道:“仲父。我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李斯瞥了张婴一眼。 嬴政道:“但说无妨。” “如今是初冬还好,但冬去春会来,天气总有回温的时候,”张婴摸了摸下巴,“这附近不知有没有冰室。” 嬴政连连点头,看向李斯,道:“阿婴考虑得恰当,李廷尉,冰室可有?” “是老臣之前思虑不妥。”李斯摇了摇头,“臣这就叮嘱姚郎官前往少府,寻些能修建冰室的工师工匠过来。” 嬴政点头道:“嗯,及时补办。你去忙吧。” 李斯拱手称是,临行前表情温和,冲张婴微微颌首。 张婴:? 李斯、姚贾等人抵达后,祭奠事务处理效率高了一倍不止。 张婴偶尔在帐篷外散步,看着李斯伏案疾书,姚贾忙个不停地左右指挥。 他忽然觉得能理解仲父,像这种活到老干到老,随叫随到,随时007的聪明人,怎么会不看重呢。 …… 蒙武的灵棚祭奠是超规格的。 不光两千送灵的秦卒可参与,李斯连夜下发文书给附近郡县,准许附近郡县的民众也可参与祭拜。 奉常根据《日书》卜卦了一个吉日。 当天,阴雨连绵多日的天空忽然破晓,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众人身上。 鸡、鸭、牛、羊,五谷,大秦各种制式武器等祭品,摆得满满当当。 这一场肃穆的祭奠,从祭品、主办人、再到整体流程都与大秦寻常的葬礼不一样,与其说在祭奠亲人,不如说在以塑造一位人神,在以对武神的态度对待蒙武。 等蒙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