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酌来寻陈云安打听顾平生的消息, 是因为相比起虽然身为小小女学学子却无权无势的自己,陈云安不仅深受长公主信重,就算不靠家世, 他在朝廷里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
插句题外话, 长公主向来大方,自吏治整顿归来之后, 陈云安又升了一级, 被派到吏部担任吏部侍郎之位, 吏部侍郎是正四品官,遍数整个大周朝廷, 也寻不到比陈云安更年轻的四品官了。
再加上陈云安身为大周世族陈氏的家主,手里握着的情报渠道之多是秦酌望尘莫及, 更何况陈云安又与顾平生交好,种种因素相加,让秦酌笃定陈云安一定知道顾平生的消息。
但她不知道的是, 赵晓为了让顾平生避过死劫, 对顾平生的踪迹瞒的可谓是滴水不漏, 就连他们自己, 在没出发之前也不知道自己会究竟走到哪里。
唯有把犯人押送到官府的时候, 能窥到他们的一点痕迹,就是这点痕迹,赵晓也会通过各种手段处理掉。
李无名那一伙人能窥到顾平生的行踪并且成功设局, 是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启用了那些早早埋下的棋子。
譬如严悔生,只要他自己不暴露, 谁又知道一个普通的村民, 竟会是多年以前独步武林的毒呢?始终有类似严悔生这样的人不离顾平生左右, 才能他们能对顾平生的踪迹了如指掌。
但陈云安怎么可能这样做?他又不是什么变态跟踪狂!
这种事情万一被发现了, 他和顾平生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所以陈云安手头上也没有多少顾平生的消息,尽管有沈玉说和,秦酌打听到最后,也只能遗憾而归。
但很快,不用她再想方设法去打听,顾平生的行踪已经自发自觉地显露在了天下人面前。
七月七日,牛郎织女银河会,人世凡尘,蒲桃架下,女儿乞巧,熙攘灯市,有情人相约星河之下。
在大周,这个日子更为特殊,它是当今小圣人的生辰,这一日举办的殿前大比也是诸多士子鲤鱼化龙的那座龙门。
殿前大比是大周朝除却科举之外的另外一条通天之途,多为世族勋贵所好。
哪怕是沈琅这种不经科举而因宠幸晋升的人,只要能在殿前大比里谋取一个较为靠前的名次,也能洗脱自己的佞幸之名。
殿前大比以文武为分界线,文比有四试,诗、书、礼、策;武比同样也有四试,骑、射、剑、谋。
为了方便有资格参与文武两项比试的那些文武双全的士子们,所以文比和武比分开安排,一般而言,文比安排在上午,武比安排在下午,四试同时进行,因而士子们只能择一参加。
辰时初,沈玉就跟着沈谓早早来到了宫门前,不过沈谓不是来参赛的,而是被邀来做观众的。
虽然目的不同,但爷孙俩的目的地都是同一个——本次殿前大比文比的会场:雍仁宫前的广场。
爷孙俩被宫人引到了雍仁宫前,偌大的广场被划分为四个分会场,分别是此次文比四试:诗、书、礼、策各自的地盘。
而四周起着的层层阶梯依据身份地位划分为大大小小的地方,这是观看比试的人的位置,中央最大布置得最为精致的地方,自然归属于小圣人和长公主。
沈谓拍了拍沈玉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目光,然后被宫人引到了距离小圣人和长公主位置不远的地方落座,而沈玉则走到会场里,等待着比试的开始。
“见过沈公,”有人恭维沈谓,“听闻世子既参加文比又参加武比,果然是文武双全的少年英才。”
“国子监的马球赛我也去看了,”又有人恭维道:“世子在场上的风采,着实令人向往啊!”
沈谓摸着胡须,笑眯眯地收下了这些恭维,对于沈谓而言,他人生最为得意之事,就是有沈玉这样一个出色的孙子。
沈玉来得早,他到的时候,人来的不多,但没过多久,会场里就来了许多太学学子,一进殿内,沈玉就被太学的一群学兄学弟们招呼着聚到了一起。
闻宜笑着问沈玉:“我听先生讲,阿玉你是打算参加策试?”
“你听哪位先生说的?”沈玉有些惊讶,而后又摇了摇头,“今年的策试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可不打算去献丑!”
“怎么会是献丑?”闻宜更加惊讶了,“太学之内,就属于阿玉你的时务策写的最好,你不去,谁来替我们太学争光?”
“哪里哪里!”沈玉苦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可担不起这样的重担!”
“阿兄果然有自知之明,”忽然,沈玉等人的身后传来一道少年声音,或许是正出于变声的时候,这道声音嘶哑尖利,听起来很不舒服,只听他似赞非赞道,“与其上去了被人打下来,还不如避而退之。”
这人叹息道:“难怪阿耶总说我不如阿兄聪明,光是阿兄这份明哲保身的能力,就不是我能比的!”
沈玉唇角的微笑动也不动,回身望着来人,柔声道:“琅弟过谦了,你能如此说,就没有辜负阿兄平日里的教导,至少这份自知之明,就不是寻常人有的。”
到底是比不过沈玉道行高深,沈琅的脸色一下子就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