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玉已经问出了这句话, 邱山言自也选择见好就收,没有再和沈玉兜圈子。
只见邱山言的脸色泛起了淡淡的苦涩,轻声道:“月华酿需用日月湖中心的湖心水作为原料, 自打一年前,日月湖就不再对他人开放, 成了乌家的私人空间。”
“至于掘金口, 那里更在两年前就成了乌家的地盘!”
“乌家?”沈玉面带不解之色,“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氏族录》上似乎从未有过台州乌家一脉?”
不是沈玉看不起不在《氏族录》上的家族和个人,只是在大周这个宗族势力强大, 世族门阀的势力依旧余晖难灭的世界,《氏族录》其实就是大周上层社会的缩影。
寒门庶族并非没有人才, 只是这些人才若是想要出头, 比起世族子弟的路难走无数倍。
秦酌的父亲秦明,其实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而以沈玉的眼光推测,普通的寒门庶族想要发展到能够如乌家这般举手投足能影响一府一道的家势,没有三四代的积累,都是空谈。
“台州乌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邱山言解释道:“如若他是世家大族, 或许台州府的情势还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朝廷治理天下离不开世家大族, 但对于这些世家大族, 无论是大唐还是大周的执政者,都始终怀抱着防备的心理。
既要用他们, 又要打压他们, 既要拉拢他们, 又防备他们……朝廷局势千变万化, 但对待世族门阀的方针, 却始终遵循着这个基调。
邱山言是死忠的保皇派,他忠于大周、忠于朝廷,更忠于大周武氏皇族。
如果乌家是世家大族,早在出现一点苗头的时候,只怕邱山言就会察觉上报,将乌家崛起的苗头掐死在襁褓之中。
“那这乌家究竟是何来历?”沈玉不解地问道。
“乌家本身只是个商贾之家,在台州府算不上多出奇,家势平平,无甚稀奇之处。”
邱山言解释道:“但在三年前,乌家出了一个人,自此之后,一路扶摇直上,直至今日,乌家已然成了台州府不可小觑的庞然大物!””
“何人?”
“现任乌家家主,乌兰。”
沈玉不知道的是,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台州府城里的乌家大宅里,也有人提起他和陈云安的名字。
穿过乌家大宅高高的院墙,乌家家主那挂满了古画摆满了古玩的大院落里,有人正在亭子里煮茶。
茶炉咕噜咕噜冒着泡,乌兰拿着一把蒲扇在茶炉下轻轻扇动,控制着火候。
而他烹茶的亭子下,站满了人,屋檐下是束手侍奉的侍婢,眼观鼻鼻观心,随时等待着乌兰的召唤。
顶着大太阳露天站着满头大汗的是乌兰手下的掌柜与下属,哪怕站得摇摇欲坠,依旧不敢发出一丝半点声音。
人虽然多,但偌大的院落却静寂无声,安静到连落叶和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乌兰的年纪大约二三十许,但若是单单看脸,只怕说他十六岁都有人相信。
他的容貌俊雅,虽然比不上陈云安那般顶级的美色,但也绝对算得上人中龙凤。
但他身上最引人瞩目的却是眉目间稚嫩之气,以及笑起来时脸颊边的小酒窝。
如若让那些没有见识过乌兰手段的人来看他,第一反应就是此人应该是个乳臭未干的傻小子。
见茶炉底下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乌兰才放下蒲扇,懒洋洋地转头问道:“说吧,今儿个又出了什么事?让你们这群废物火急火燎的来找我!”
亭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都没有人敢开口,乌兰用指甲盖儿想都知道,这群废物不过是妄图想要其他人出头罢了。
见迟迟没有人说话,乌兰的眉目里闪过一丝不耐烦,随手指了个人,冷声道:“就你了,你来说!”
顿时间,被乌兰指到的人如丧考妣,而其余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活像是逃出生天。
那人唯唯诺诺结结巴巴道:“家……家……家主,我……我我们发现了……了了……陈……陈云安等人的……的行踪!”
“既然发现了那不是好事吗?”乌兰笑得阳光灿烂,“还是说你们这群废物发现了陈云安这些人的行踪,之后又跟丢了?”
“没……没没跟丢。”乌兰的笑容灿烂得暖人心,但向乌兰汇报的那人身上非但没有感受到半分暖意,甚至觉得整个人凉嗖嗖的。
“既然没跟丢,那你们怕什么,没抓着人?”
乌兰兴致勃勃地问道:“是不是人太少了?”
他大手一挥,豪气万千,“不怕,我们乌家什么都不多,就是手底下的走狗多,你们再带上一千人,布下天罗地网,我就不信这样陈云安这些人还能钻出去!”
那人只觉得喉咙都开始发苦,做了大半天的心理建设,方才咬咬牙道:“家主,他们去了永春!”
声如蚊讷,几不可闻。
“你说什么?”乌兰笑盈盈地看着那人,眉宇间含着纯然的疑惑,又重复了一遍,“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
家主气疯了!在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