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的操控者们意识交流的时间短暂到连千分之一秒都未有, 那短暂的延迟在降谷零和萩原研二眼中近乎不存在。
(没死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可待在这里就是在等待死亡。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跑回来给他补一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拿反坦克导弹把他带回松波的那一夜、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他帮他缝合上割开的喉管。
太多的不确定堆积在一起,安原理躺在地上就像拿着车票等待死亡的末班车一般。
他没有一点挣扎的力气, 只能躺在地上乖乖的等待末班车的到来。
就算有急救也没用,要不了多久他可能就会因喉咙上的那一刀归西了。
脖子伤口上那令人窒息的剧痛只是疼痛的一部分, 被匕首刺穿的掌心就跟透风了一样, 在一切结束后再对他刺了一刀, 低笑时完全没有感觉到的痛再次全部涌上心头。
他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忍不住想抱怨、想要撒娇, 可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生死有命……”
他呢喃了一句, 意识终于控制不住的涣散开来,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一地的血色和乱七八糟没法住人的家中。)
降谷零看着仰面躺在地上闭上眼睛的少年脑子一片空白,浑身上下不停的冒冷汗抖得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呆呆的站在安原理的面前,顿了几秒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出来。
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穿过了建模出来的屋子。
原来他也是会害怕到忍不住哽咽哭泣的, 原来所谓的冷静连自欺欺人也不可以啊。
他的同期将耳朵虚虚的挨着安原理的胸口,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幻影却细致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萩原研二小心翼翼的听着对方的心跳,数着对方的呼吸, 脸上既欣喜又悲鸣的表情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赶来的公安给驱散。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执着, 执着的跟着系统的指示走到医院,待在急救室内。
说来好笑, 明明之前青村司对安原理下手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情况记录了下来, 可在急救室做手术的时候他却不敢再多看一眼。
反倒是萩原研二像是盯着幼崽的母兽, 死死不肯错漏过任何一幕。
医生不敢先揭开安原理脖子上的保鲜膜, 选择了先清理身上不算致命的伤口。
清洗伤口时, 脸上、手臂、还有眼尾的划伤,还有伤口扭打时蹭到的墙灰、爆炸造成的碎屑混合着血肉粘在伤口里,让降谷零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这幅场景哪怕他之后经历了再多的风风雨雨也忘不了。
他有那么一刻想要狠狠的扇自己一个耳光。
太自大了、太自信了、太狂妄了,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可以做好一切呢?为什么计划不再周密一点呢?为什么在做事之前不考虑所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呢?
看啊,降谷零。
这是你造成的苦果,这是你的孽果,是你害得安原理变成了这样。
如果你再思考的周密一点哪里会变成这样呢?
急救室里的灯亮了多久他就跟萩原研二在里面待了多久。
他看着安原理脖子上缝合好的伤口,失魂落魄的跟着医生来到了接下来少年要待的病床。
(昏迷的感觉就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铺天盖地的恶梦裹挟着他,就好像过山车一样,好不容易在猛然下坠快接近地面的时候惊醒过来,人却跟傻了没两样。
至少在来询问情况的公安面前,安原理就跟傻了一样。
不管问什么都是摇头、发呆,眼神呆滞一直定定的看着窗台上玻璃反射的彩光。
可公安也不能强制他说话,脖子上那道伤口太过狰狞,看得来问话的人都不忍多问。
他父亲的同僚、公安的警察、记者……
他们都在他脱离危险后的第二天来看望他,但问他的问题都是有关父亲的情况。
父亲的同僚关心谁是警视厅的卧底、公安警察关心扳倒议员的证据、记者关心案件的情况。
少年一个人待在住院部,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关心他的。)
听着系统解读出来的心音,酸楚的感觉涌上了萩原研二的心头,给他从麻木的痛苦中带上了一点刺痛。
他的手虚虚的压在安原理的头发上轻声说道:“小安原,我在这里,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话说道最后萩原研二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的关心、他的焦灼和煎熬不可能传递给病床上的人,更何况这种虚无的期许。
可即便如此他也在心底不停的默念,甚至求到了漫天神佛的面前。
连系统都存在了,说不定世界上也存在神佛呢?
如果存在的话他不停的祈愿能不能换到祂们的垂眸?能不能让祂们庇护一下自己的弟弟?
就在警校生开始认真思考玄学的时候,病房的门又被敲响。
来人敲了三下,然后拉开了病房的门。
(安原理一顿,抬起头。
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他父亲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