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的思考着,适应了很久才看到抱住自己的人。
对方的发色是淡金的,看着又有点像茶色,漂亮的紫灰色眸底压抑着雾气又盛满了担忧,很熟悉,但认不出到底是谁。
对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男子,精神状态不太好,是熬夜了吗?
看着也好眼熟……到底是谁呢?
他是怎么了?那两个人是在叫他吗?
他是叫安原理吗?
面前的一切都很陌生,脑袋里如同塞了一坨铁淀,痛得很,冰冷又艰涩,什么也想不了。
降谷零看着床上的少年猛然挣脱开自己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下,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对方就重新抬起头,摆出一副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甚至对他们笑了一下。
“我没事,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安原理,你这叫什么没事!”
降谷零从来没见过脾气很好的萩原研二发火,这个极其擅长交际的同期也从来不会跟别人闹到这种需要发火的地步。
可这次他见到了。
萩原研二瞳仁暗了下来,闪烁着恐怖的雷暴,整个手攥紧,力道大到青筋隆起,他想要骂安原理让对方清醒清醒,可张开嘴后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清醒什么呢?清醒的让安原理认识到从此以后他没有一个家人,只能孑然一身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清醒的让安原理明白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寻找证据?
他开不了口,不管说什么都是在对方千疮百孔的心口上再插一刀。
萩原研二狠狠的捶了一下墙,最后只发现了自己的无力。
他蹲下,注视着安原理,少年的眼眶里满是血丝,神态中还带着没散去的死寂与绝望,可在看向他们时却试图露出跟曾经一般无二的笑容。
“小安原,别笑了……”
来劝慰的人哽咽着哭了出来。
“我求你了,别笑了。”
安原理歪着头看向对方,神色茫然:“研二哥,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别笑?”
“难道我吓到你们了?”他双手合十,俏皮的说道,“抱歉抱歉,吓到你们了,拜托了,请原谅我吧。”
“研二,”降谷零把手搭在萩原研二的肩膀上,“理,并不是吓到我们了,我们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压在心底。”
“安原理,你可以哭的,我们就在你身边,我们就是你的后盾。”
少年顿住了,微笑的假面控制不住的裸露出裂缝,他还想笑,可真实的自己早已随着裂缝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泪水混合着假面细细碎碎的落了一地,他从小声的啜泣到嚎啕大哭再到后来的泣不成声,最后又变回了昨晚的气音。
安原理宛如一个摔倒后决定自己爬起来独自面对,却发现自己身边有家长可以要抱抱的孩子。
“研二哥对不起、零哥,对不起……”
“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帮忙,我只是想——”
他的声音又尖锐又沙哑,颠三倒四的说着胡话,心底给自己判下了死刑,此生并不打算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少年的哭声彻底将自己的苍白裸露了出来,这是一个孩子对自己血亲的哀悼。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原理终于停止了啜泣。
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发肿,担忧得萩原研二还煮了一个蛋给他敷眼睛。
等吃完晚饭后,他扯了扯萩原研二的衣摆,声音干涩的跟树上的夜枭无二。
“研二哥,我好像知道了证据在哪里。”
他自顾自的说道:“我爸他说死去后自然而然会知道,可在他死后会自然而然出现的东西只有几个是合理的。”
“遗嘱、遗物是不可能了,这东西肯定要从警视厅里过一道手续,证据要是放那里肯定会被还藏在暗处的家伙取走,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骨灰盒。”
这是葬礼的必需品,哪怕只是立下衣冠冢也需要充当场面的、不可或缺之物。
警察是一个危险的职业,特别是他的父亲干得活更危险,因此父亲早早选好了自己的骨灰盒。
安原理如同置身事外一般的说:“他们不会管我的,至少不会在我做出明显不对劲举动的时候管我。”
不会有人想到证据被安原拓斗藏在了自己选好的骨灰盒里,所以安原理去取走骨灰盒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合理的’。
“我们等几天,等父亲判定为失踪的时候再去合理的把他选好的骨灰盒取走。”
安原理被所有人排除在外,就这么活了下来。
公安没有询问他事情的经过、青村司也没有寻找他,就好像所有跟这件事情有关的存在都将他遗忘了。
三天后,失踪的安原拓斗被警视厅判定死亡,他拿到了那个厚重的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