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晗这会儿正抱着他师兄嗷嗷的哭。
几十年了, 有些人的一辈子都已经过完了,要是他们兄弟俩从未入道,这会儿估摸着人也已经躺在黄土之下, 早就变成白骨一块了。
但他们还活着,模样也和从前差不多。
这八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白听霜突破了筑基大圆满, 成功进阶成为了一名金丹修士。
再比如,修为稍次一些的陆景晗如今也是金丹,但他是金丹初阶, 他师兄却是金丹后期。
并且他成家了,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女儿。
可是他仍旧每一年都要和师兄相聚, 每一年都要给师父送上祝福, 每一年都喝了酒抱着师兄哇哇大哭。
因为他心里不痛快。
他心里不舒服。
“师父他又一个人待在那院子里头不出来了,师兄你说,他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啊?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白听霜没回他。
给师父送信去的鸽子也没回他。
陆景晗抹了把眼泪,还跟个小孩似的坐在那抽噎个不停:“师兄,你说, 要不咱们想想办法,别让师父老是在那儿等了行不行。”
“有什么办法。”白听霜问。
“不知道……哎你说师父是不是就喜欢这个样的啊, 要不找个像的过来?”陆景晗答。
当然, 他这话最终得了白听霜一个白眼。
“你觉得师父是那种人吗?”
“好像、好像是有点行不通啊……”
陆景晗手握成拳, 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夜风吹得急了,他坐在窗边仰头看着半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师父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他也看到了这个月亮吗?
…
护山大阵被人入侵了。
一缕格外熟悉的波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飘了过来。
师琅玉视线刚从头顶那轮明月收回,并且把陆景晗送过来的那个传音符给收了起来, 忽然就闻到了夜风带过来的一阵浅浅的酒香。
“大过年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 不出去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他却并没有立刻转头去看,而是怔怔地坐在那里,清凌凌的一双眼睛忽然间变得有几分恍惚。
“你不会是特意留下来想陪我喝两杯的吧?”纪秋檀说着,手一撑,便从屋顶跳了下来,慢吞吞地朝他那边走了过去,口中喃喃自语,“也对,我都好久没尝过云台这边的青梅酒了,一眨眼居然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纪秋檀坐了下去,就坐在石桌对面。
师琅玉仍旧是怔怔地坐在那,但视线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发呆呢?”等不到他回应,纪秋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而师琅玉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只是一闪。
四周空气突然跟着一起静了下来。
师琅玉不说话,却又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还有时间去买酒,难道不该第一时间就回来找他吗?
想说的话太多了,一时之间,居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师琅玉坐在那,后知后觉地突然间感觉到了孤独。
此前的那几十年里,他一直都在这里等一个人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从来不觉得孤独。
因为他想……
风有可能是他,雨也像他。
在天际探头探脑的太阳同样像他。
虽然看不见,可他无处不在。
这样又怎么会孤独?
但现在,那种积攒了几十年的孤独感瞬间全部都涌了出来,令人心头酸楚。
最终,师琅玉闭了闭眼,别的什么都没说,只问了一句:“回来了?”
“回来了。”纪秋檀说。
他又问:“还走吗?”
“不走了。”对方答。
于是,他沉默半晌,突然就笑了一声:“那就好。”
“……”
夜风吹过半空中的明月,乌云悄无声息地聚了又散,月光便开始变得忽明又忽暗。
说是想拉人一起来尝尝青梅酒,但那坛酒放到桌子上以后,却再也没有人动过。
纪秋檀起身说想看看他的屋子有没有变样,师琅玉便默然无语地在旁边随他走。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向前。
穿过幽暗的小院长廊,转角便要到书房。
师琅玉就是在这里,突然伸的手。
一路走来,他们之间始终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一直都没有肢体接触。
是生疏?还是久别重逢不知所措?
师琅玉一言不发,眸光却越发幽暗。
他在拐角处突然伸出手,握住了身旁那段许久未曾触碰过的腰肢。
对方似乎早有预料,身体也一直紧绷。
他伸出手,两人便跌跌撞撞地靠到了墙角,没有人说话,只有微弱的风声,还有交错混杂的呼吸声狠狠地撞在一起。
黯淡的月光被拐角的亭子切割。
他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