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光线昏暗。
合拢的门窗依稀有点点光从窗外向着屋内透进, 被分成一块一块落在地面。
最内里的木桌上摆着成排的红烛,暖色光晕落在此处却莫名显得阴寒。
“他没死。”
宋漾桥沉着脸,“先前我就说了, 这法子不一定对他有用, 纪秋檀他行事既然这般嚣张,定然是有所依仗,但你们非要这么快就对他下手,现在人已经得罪了, 也没能斩草除根,回溯阵法不仅没探查出他任何底细,还刺瞎了两名弟子的眼,他呢?彻底躲起来了,现如今倒是我们被动了。”
“难道我玄天宗上下这么多人, 还能怕他一个小小的元婴?”底下到底是有人不屑,“不过是个靠着野路子爬上来的散修罢了。”
“不过是个野路子, 却能破了回溯法阵逃之夭夭。”宋漾桥嘲讽。
那人当即被噎住:“只是一时疏漏……”
“疏漏?”宋漾桥还要嘲讽, 但坐在上首一直沉默不语的老者突然睁了眼。
“事已至此, 多说无益。”老者淡淡道, “不过一个小角色,便能叫你们吵成这个样子,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
“可是……”
“除魔大会在即, 诸位要分清主次,纪秋檀的事便交给宋漾桥处理吧, 他既然那么多主意,那这件事, 也必然不会让各位失望的对吗, 漾桥。”
“……”
下方宋漾桥脸色顿时一白, 不甘心地握紧双拳。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不能掺和除魔大会的事了?
他将目光转向坐在斜对面的父亲,可父亲却也紧皱眉头,对他露出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让他别再说了,没有半点帮他说情的意思。
宋漾桥目光闪动,半晌后,才不情不愿抱拳:“是,宗主。”
老者这才收回目光,开始吩咐起了其他事,仿佛刚才说起的那些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但心头那种微妙的不适感却总是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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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水镜出现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围到近前伸着脖子在看了。
“我就说吧,纪仙君他本事那么大,怎么可能会出事!”
“谣言!都是谣言!”
“纪仙君如今召唤出水镜,也是听到了先前那些不着调的传言吧?”
“哎哎哎你们快看,有字了有字了!”
“我携地府重临人间?”
“地府?那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往后看看吧,看起来好像是个很厉害的府邸?但谁会姓地啊……”
“……”
“停车。”声音从车厢内传出。
随后,一只手轻轻掀开车帘。
宋玉岚靠在窗边,视线落在不远处那面悬浮的水镜之上,看到上面出现的几个大字,便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又是一个新故事么,有趣。”
先前他一直在外云游,若不是因为除魔大会,只怕他还要在外游荡一段时间。
不过这次回来,他倒是听说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这一路上,他隐瞒身份扮作凡人玩上瘾了,回玄天宗之前,他打算先去那个修真学院瞧一瞧,反正只要他在除魔大会开始的前一晚回到玄天宗就可以。
却没想到目的地还未到,水镜倒是又出现了。
“你休息吧,我看一会儿。”宋玉岚随口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句,过后,便一手托腮,靠在车窗旁看起了水镜中的画面。
开头大字停留的时间不算很长,几息之后,便慢慢淡化了下去。
这一回的开头,最先出场的是个普通人,不过看过先前几个故事的看客们并不觉得意外。
纪仙君就喜欢玩这一手嘛,把狼狈万分和绝地反击放在开头,人们立马就开始讨论起这人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反击回去,猜得格外起劲。
然而那人却是迅速死了……
众人:“啊?”这人不是主角啊。
“少爷,少爷!您快走吧,老爷他已然没救了!”浑身浴血的老仆人抱着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少年跌跌撞撞地向远处逃去。
但他也快要支撑不住了,只能在倒下去之前松开了手,催促那个少年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个故事,是由一桩灭门惨案开始的。
少年姓胡,原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但有一日胡父从外头买回来了一幅美人图,怪事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
谁都不知道,那幅美人图竟然是“活”的!
图中的美人真实存在,但它其实是一只被封印在图中的厉鬼,而胡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阴差阳错解开了图上的封印,因此导致画中厉鬼现世。
厉鬼被封印了几百年,身体格外虚弱,须得以活人鲜血作为滋补才能续命。
最开始死的是胡姓少年的大哥,接着便是胡母,过后,胡家二太太三太太接连暴毙!
死亡的阴影终于是笼罩上了胡姓少年的头顶。
厉鬼吸足了鲜血,破画而出,杀光了胡家人,但胡父为了保护儿子,牺牲了自己,才争取到了老仆人抱着少年逃离的机会。
“我不走,我不走!!”少年绝望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