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压箱底的两个小人, 之所以颠荡狂喜,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吗?
明妆紧紧咬住唇,混乱中还在嘀咕, 姑娘成了亲, 原来牺牲竟这么大。
损友芝圆早就同她描述过第一次的惨痛,举着手里的象牙箸, 随手取了一块糖蜜酥皮烧饼过来, 正儿八经向她展示一下,“看见没?”然后“噗”地一声, 将筷子捅了进去,“这饼子上本没有路, 筷子来了就有了路——男人就是这筷子。”
明妆看着满桌掉落的饼屑, 一阵头皮发麻。
“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要如此惨烈?”
芝圆缓缓摇头,“没有办法,就看这筷子是不是带着开天辟地的决心。如果他并不急于求成, 慢一点, 酥皮饼就不会伤得太严重。但他要是十分猴急, 那可惨了,这饼子一准要裂开, 说不定裂成两半!”
明妆大惊失色, “裂开?还要裂成两半?”
芝圆脸上带着恐怖的表情, “我觉得应该和生孩子差不多疼, 最重要一点,他还不是一根筷子, 是一把。”
明妆几乎吓得当场过世, “那怎么办?我还嫁不嫁了?”
“嫁呀。”芝圆说着, 脸上慢慢扬起了一点笑意, “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毕竟你喜欢那个人,为他吃一点苦也不打紧。再说头几回不理想,多试几回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有点好玩,有点高兴,两个人在一起,私下里不动手动脚,你还会觉得空落落的呢。”
这样说来,似乎还有一点值得期待,加上明妆不是吃不了痛的小姑娘,她觉得大局当前,一定可以云淡风轻应付过去的。
结果谁知道,她还是高估了自己,那酥皮饼虽没有稀碎,但确实有了裂纹。她难耐地扣住他的腰,他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就着烛火看她的脸,疼惜地问:“不好么?那今日算了……”
可是明日还要从头开始,旧伤之上又添新伤,岂不是更可怕吗。
她微微睁开眼,气若游丝地乜了乜他,什么都没说,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降落下来,把她掬进怀里,缓缓渐进,等她适应。终于等来春莺啼啭,那朦朦的眼眸中有漫漶的水色,他好像有些耐不住了。恰在这时,案上的红烛也燃尽了,满世界陷入黑暗里,灼热、汗水、黏腻……无数说不清的感觉冲进不甚清明的脑子,一路朝着生命里的光点高歌猛进。
越来越近了,狂喜铺天盖地,他找到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小小的姑娘,不知哪里生出那样大的力气,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终于脑中的那根弦断了,在一片空白中断得铮然有声,他急不可待地吻住她,让她的尖叫传进他心里去。
仿佛一场恶战,战得壮烈,他知道自己是欢喜的,但他的小妻子损失惨重,冷静之后大觉愧疚,“对不起,我本该停下的……”
“停下来就前功尽弃了。”怀里人像在完成一项伟业,箭在弦上,就要一鼓作气。
其实说实话,也不算太坏,痛苦与快乐并行,就像芝圆说的,既然中意人家,吃些苦也甘之如饴。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明妆甚至觉得有些庆幸,抬头亲了亲他胡髭浅生的下巴,细声说:“官人,我们结成夫妻了。”
他心头微颤,说是,“我们结成夫妻了,日后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多么意外的人生,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就在上年冬至那日,和袁家的姐妹们聚在一起吃喜雪宴,宴上接到他的来信,那时候静好打趣,说让她嫁给李判,她还不以为然,从没往那上头想过。可谁知缘分不知不觉已经定下了,本以为三年不见早就人情淡漠,却没想到勾缠日深,到最后变成心里的执念,一切的一切,都是出于他的重情重义。
重情义的人有好报,所以她把自己送给他了。天光昏暗,只有檐下守夜的灯笼微微渗透进一点光,就着那点光,她隐约能看见他的脸,既熟悉又陌生,可以用一辈子好好去了解。
足尖在他小腿上蹭了蹭,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原来引诱他也会上瘾,她喜欢看他方寸大乱的样子。他平时太严肃,同僚眼中的郡王,下属眼中的上将军,很多时候一个凌厉的眼波就让人胆寒,但在她面前他是纯真的、热情的,有些腼腆,心如春燕,一往无前。
他果然轻喘一口气,贴在她耳边说:“不要引火烧身,你不知道男人不知节制时,有多吓人。”
她笑了笑,“我什么都没做,你可不要诬陷好人。”
但仅仅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让他热血沸腾。她真的不懂男人,不懂道貌岸然下,藏着怎样欲壑难填的灵魂。
揽上她的身子,他无奈地说:“般般,我好像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夫妻间的小情致,让人羞涩,却也有趣。明妆轻声嘟囔:“你怎么……”
没有办法,这种时候作不了自己的主,他难为情地说:“武将身底子好,再说你在我身边……娘子……”
他那声娘子,叫出了娇嗔般的味道,明妆立刻便心软了,红着脸,含着一点笑,吞吞吐吐说:“官人若是喜欢……”
可再喜欢,也不能不顾她的感受,他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也看出来了,她是真的不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