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田,你可还记得当年征伐蜀国之战?”曹彬叹气道。
“岂能不记得?可这与曹帅的心病有何干系?”田钦祚一头雾水回道。
曹彬见众人也都伸长了脖子,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嘴角掠过一抹不经意的弧度,继续叹气道:“当年官家命老将军王全斌伐蜀,你我在场许多人,可都是跟着一起参加过的,不知可有人还记得当年战事之激烈否?”
听曹彬说起往事,在场不少曾参加过伐蜀之战的将领,纷纷回忆起当年,唏嘘不已,当中有人不禁说道:“巴蜀民风之彪悍,当地人反抗之强烈,实在是罕见!若不是摊上孟昶这昏庸之主,咱们还未必能这么快取胜哩!”
众人闻言都点头默认,当年攻打巴蜀,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简单是因为蜀国的君王是孟昶,足够昏庸,才能令大宋有机可乘,难是因为巴蜀地势险恶,易守难攻,当地人反抗之激烈,令宋军死伤不少,伤了元气,要不然也不会拖到十年后才打起江南的主意。
“是啊,当年孟昶昏庸,蜀人与其离心离德,咱们大宋攻蜀,那是顺了天意民心。蜀人、乃至蜀军,对咱们宋军,可是夹道欢迎的
!可后来为何又会突然变脸,甚至负隅抵抗呢?你等可还记得其中缘故?”曹彬叹气问道。
众人闻言,顿时默不作声,曹彬说的蜀人对大宋的态度前后变化极端,众人自然知道其中缘由。
只因为当时的宋军主帅王全斌,在攻下蜀地之后,纵容部下劫掠,甚至带头贪墨,搞得民怨沸腾。
人家蜀人是找人来解救他们的,可不是为了送走豺狼又迎虎豹的!本来民心就不稳,矛盾之下,自然揭竿而起,四处起义,令原本可以安稳接手的巴蜀之地成了烫手山芋,直到后来宋军花了大力气,恩威并施,才慢慢稳住了局面。不过这也令大宋元气大伤,不得不放慢了统一南方的脚步。
只是令众人不解的是,曹彬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此事?这与他的心病又有何干系?
不及多想,只听曹彬又叹道:“当年巴蜀之地起义之举此起彼伏,曹某奉了官家之命,四处平乱,即便见惯了杀戮,看到那些被诛杀的流民与溃兵,亦是心中不忍!那些蜀人既已降宋,便是大宋子民!屠戮大宋子民,曹某心中至今甚是愧疚啊!不仅如此,也因为这无端祸乱,咱们的平蜀之功大打折扣,
连当年的王帅也是被降职留用,连开疆拓土的大功劳也没捞着,还被世人诟病一生,错过了这次攻唐之战……”
“曹帅,您究竟想说什么?”众人当中,迂直的李汉琼率先问道。
他没有参加过当年的攻蜀之战,对曹彬此时提起旧事甚是不解。当兵从军,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么!打了胜仗,抢点东西怎么了?自古以来,有哪支军队得胜之后不抢东西?没有屠城都算是仁慈的了!
听说那枭雄曹操,不光抢活人的东西,还组织军队掘坟,抢死人的东西,你找谁说理去?也就是当年王全斌点背,玩大发了,没有控制好这个度,甚至于最后无法节制部下,背了这大黑锅!
那能怎么着?认倒霉呗!谁让你是主帅来着,你不担责谁担责?
等等,想到此处,李汉琼突然有些回过味来,曹帅说这事,莫非……
他瞥了眼四周,见同僚都沉默不语,似乎若有所思,更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曹帅的心病,莫非就是怕咱们打下金陵城后,纵兵劫掠?”李汉琼替所有人试探着问道。
李汉琼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望向曹彬,等着他回话。
曹彬并没有马上回话
,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这一笑,众人顿时明白,曹帅的这所谓心病,还真他娘的与李汉琼所问的有关。
众人心中的热情不免减了许多,在江南憋了这么久,本就窝了一肚子气,若是攻下金陵后,不让士兵们抢点东西,恐怕他们这些统兵大将非得被士兵们的唾沫给淹死不可!
“曹帅,按例攻下城池后,让弟兄们挑些称心的东西……”先锋使曹翰说道。
这厮素来贪财,每逢有战事,他的部下必定抢着进城,将好东西收入囊中,当中的珍贵之物又都上供给了他。如今曹彬貌似决定不让抢东西了,那可要少了好多进账,他如何向部下解释?
“按例?按哪个例子?”这时,一直未开口说话的潘美眯着眼问道。
曹翰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本就是默认的潜规则,上不得台面,他又岂能举出某某打仗都是这么做的?当今官家还是个禁军将领时,也是这么做的,他敢说出来么?那岂不是落人于口实!
“有鉴于当年攻蜀之战,曹某临行前,官家特意嘱咐曹某,若是攻下金陵,万不可重蹈巴蜀之战覆辙!甚至赐曹某天子剑,言明若是有人不听命令,可先斩后
奏!”曹彬有意无意的瞟着挂在墙上的天子剑说道。
众人依旧默不作声,心中却不禁腹诽,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这一路攻下这么多城池,抢也抢了,杀也杀了,也么见你姓曹的说过一句阻拦的话语啊!这眼看着要收尾了,你丫的却搞这么一出,还搬出官家的天子剑来!这让我们如何回答?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