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东升。
江父坐在床边,借着从窗外倾泻进来的银辉,垂眸看着手里儿子分给他的一整串糖葫芦,叹气连连。
江母躺在床上,两手枕在脑后,双眼无神的盯着纱帐顶,亦是无法入眠。
良久,江父终是微微侧过身子,低声询问江母意见。
“苳杉村的刘家小女君,已经差人私底下跟我们说了两回了,妻主,你心里对这事儿是个什么想法?”
江母听到苳杉村刘女君,眉头顿时一皱。
“不行,我打听过了,那刘家不是什么好去处。
刘家三女君人还凑合,可她爹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听说她家大女婿被他磋磨得几次想跳井,幸好最后都被同村人劝救了回来。”
“这……”江父听到江母这话,心中不由得更愁了。
“恋儿过不了几个月就要满十五了,这婚事可怎么办啊?
要不是当初早早就给他定了亲,现在我们也不至于这么为难。
如今我们即便是豁出脸皮不要,去跟吴家退了亲,恋儿在外头的名声终归不会好听,有几个好人家愿意上门相看?”
江母烦躁的换了个睡觉姿势,劝解江父道:“行了,别瞎操心了,快把糖葫芦吃了上床休息吧。
不管怎么说,当年全靠吴家的聘金,咱们才保住了恋儿的命,吴家对我们江家有恩,这恩情咱得认!
不到逼不得已的那一步,我是不会去找吴雪退亲的。
更何况,恋儿说那丫头已经浪子回头了,咱们心心念念盼她出息这么多年,没道理急这一时半刻。
后面咱两口子多留个心眼,看看吴雪是不是真的悔改了。
若是她还有救,咱能帮衬就帮衬一把。”
“好,我都听妻主的。”江父收拢心思,不再去想那些糟心事。
小小的舔了一口糖葫芦外面的那层糖霜,眼睛顿时微微弯了弯,“妻主,你别说,这糖葫芦还挺甜的。”
江母听着江父声音里的小雀跃,心尖不由得一疼。
她的夫郎自幼就嗜甜,只可惜她没甚本事,收入只能勉强维系家用,根本没有什么余钱满足爱人的偏好。
“跟我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一年到头连口糖都没让你吃上。”
江父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会给妻主带来心理压力,连忙伸手握住江母靠近床边的那只手,软语温言的宽慰她道:“妻主快别这么说,我又不是年少时候,早就不好这一口了。”
……
公鸡初鸣,吴雪再次闻声而起。
洗漱完毕,便开始快而有序的推磨豆浆,熬煮豆腐花。
昨天生意好,今日她就加磨了半斤豆子。
不是她不想多做一些,实在是木蒸桶容量有限,且东西过分太重,她根本背不动,做出来也是白瞎。
依旧是天色还昏暗一片,她就开始出发前往镇上。
碍于肩上昨日的勒伤还未好,吴雪就在院外摘来厚厚两叠宽大的树叶,垫在肩膀和背篓肩带之间,缓冲摩擦重力。
即便如此,她依旧背的十分吃力,还没走上多远,就已累出了满身的汗。
出了村头没多久,吴雪忽见前方小路上,隐隐绰绰的有一道人影在赶路,瞧那方向似乎也是要去梧桐镇,顿时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