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再说一次?”
“我不卖你了。够明白不?”
旁边的油腻胖子眼睛透亮,越看金铎越有趣。
戚大爷怒不可遏,眯眯眼乍然撑大刚要痛骂,金铎却是轻声说道:“一千八也行,但你要让我割这鬼屋的钢筋。”
戚大爷一口气憋回胸膛怒指金铎:“老子去你大爷。这钢筋不是你说能割就割的。”
“你是巷长,你点头谁敢不同意。”
戚大爷脑门鼓起三根青筋,咬牙切齿叫道:“这他妈是国家的房子。再他妈说钢筋,老子……”
金铎轻声说道:“国家的房子还不是要被拆。”
戚大爷顿时怔住。
“你不让我割钢筋,是不是你自己要割了卖钱?”
戚大爷愣在原地,眼睛直愣愣定在眼眶里。
金铎却是又继续说道:“你当个巷长。连这点钢筋都做不了主?”
这话再出来,戚大爷傻了眼。
旁边的油腻胖子背过头去肩膀不停耸动笑得直抽冷气。
“老子说了,这钢筋不准割。”
戚大爷突然爆发对着金铎爆骂:“老子不稀罕这些钢筋。老子戚笑鸣清清白白一辈子……”
动了真怒的戚大爷一口气不来,揪着胸口咳嗽不止,皮包骨的老脸难看得不像样。
半响过后勉强缓过气,恶狠狠将钱塞给金铎没好气叫道:“明天这个点,开个大车过来。老子让你吃饱喝足。”
“快滚!”
金铎哦了一声,却是赖着不走。笨拙拆开蛇皮口袋,从一大堆书里掏出几本书递了过去:“你老晚上守夜,看这个可以长精神。”
戚大爷一把夺过书来,随手翻开一页定眼一看,再看……
顿时间戚大爷老脸通红,手就如触电那般将所有书全部扔在地上。
“小兔崽子明天不准来。敢来老子明天打死你。”
对面油腻男子瞥瞥地上开车开得飞起的几本书,满脸的不忍卒读,捂着嘴跑进家属区笑得惊天动地。
下午时候,天色慢慢变暗,灰蒙蒙的配上又热又闷又潮湿的空气,整个城市压抑得不行。
没一会,阔别多天的雨水开始降落。短短几分钟后倾盆暴雨骤然而至。电闪雷鸣加乌云盖顶,犹如末日。
回到废品站已是整整四个小时以后。饶是有花油布遮挡,收来的五百本废书也被雨水淋湿。
来不及清理书籍,快步走向猪圈,顿时心头一凉。
今天的特大暴雨来得相当突然,暴雨淹没了小水潭汇集在猪圈周围。
栽种在猪圈边角阴凉处的兰花兰草尽数被淹。
暴雨太大,猪圈也进了水,滴答忙着在墙角疏通阴沟,右手包裹的石膏早已湿透。
飞快将兰花兰草从阴沟里捞出来,却是不见那三株蛟龙寒兰。
蛟龙寒兰是珍稀品种,就连金铎自己都不知道能培育出什么样的兰花出来。
这三株寒兰的损失,让金铎有些心痛。
“铎哥。你在干嘛?”
“没事。”
汤静雅站在猪圈门口轻声柔语:“是不是在找寒兰?”
金铎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比清晨玉兰花更纯真的笑靥。
“在,我,这!”
汤静雅弯着柳腰,双手撑着膝盖歪着螓首痴痴凝望金铎,润润眼瞳里情意蒙蒙,还有些病态的红唇带着七分娇嗔三分玩笑。明眸善睐顾盼生姿,说不出的秀丽。
但是看这张脸的话,足以让这世间任何男子疯狂。
进了猪圈,看见放在工作台上的三株蛟龙寒兰,金铎轻声说了句谢谢。
药香扑鼻,浸满温馨的猪圈。
金铎擦干滴答头发,牵着滴答的手平放在桌上,用钢锯切断石膏。
整整一个月时间,滴答的断手已经愈合。
先用针灸针为滴答疏通经络,又将熬制好的中药敷盖上去用纱布紧紧包裹。
汤静雅就站在金铎旁边,默默的拾摞,俨然一个最称职的南丁格尔护士。
农村出身的汤静雅不仅心灵手巧,也继承了老鱼头的勤劳质朴。
这些年的遭遇让汤静雅早看清了人情冷暖,更把金铎和滴答当做是最亲的人。
“从今天开始,改用右手划刀。两万刀不准少。”
冷冷交代滴答,金铎将早已熬制好的另外一盆膏药加热。先蘸了五克膏药涂在汤静雅右脸静静观察,确认无误再涂满全脸。
跟着,又在汤静雅脸上做了面针治疗。
雨雾蒙蒙将废品站变成江南的水乡,雨滴点点落在破旧的瓦房,一颗一颗悄然流淌。
无论是扎针还是敷药,汤静雅就端端正正的坐着又一眼不眨的看着一本正经的金铎。
金铎有过交代不能说话,于是汤静雅就将所有的情意汇集在眼中,含情脉脉又娇羞怯怯。
看着金铎一如既往的冷漠,汤静雅终于忍不住噗哧笑了。
饶是涂满了褐色的药膏,也盖不住汤静雅那明眸皓齿的一笑倾城。
然而这一笑却是让汤静雅又被金铎重新扎了一次面针。
雨整整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也还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