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纯洁的女儿已经被美术老师污染了。
莫璃下意识往后瑟缩了几分,刹那间,呼啸的皮带就抽上了她的脸庞。
父亲用画板砸破了她的额角,眼神冷酷地将速写本撕成碎片。
他动手后,母亲像接受到什么暗示。在旁边哭着喊着“你这个赔钱货”,削尖的碳素笔一根一根扎在莫璃胳膊上。
两人连打带骂,折腾了将近五个小时。
莫璃呼吸间都在疼,四肢遍布着淤青或紫斑,光洁的额头上多出道血痕,从额角延伸到下颏,像犯罪痕迹。
这是她背叛这个家的证明。
他们向莫璃讨要道歉,莫璃却始终说不出口。
她沉默着,盯着陌生的父母,任由对方愤怒不断的加倍。
两人始终得不到莫璃肯定的回答,内心的慌乱如病毒般蔓延。
他们好像古华夏的封建家长,看着高烧的孩子呆傻地看着自己,着急地请算命先生叫魂,将一盆盆滚烫的开水往女儿的头顶浇。
他们拉扯着莫璃的身躯,跨越大半个小镇,拖到了美术老师的家里。
老人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家里人回来了。
他毫无防备地打开门,进来就被发疯的母亲指着鼻子痛骂。后面跟着的陌生男人还冲进来砸他家一切名贵的东西。
莫璃跪在老师家门口,一言不发。
她的眼泪都吞进了喉咙,好学生的骄傲让她不愿意解释这场闹剧。
这边的响动实在太明显,邻里乡亲纷纷打开门劝架。母亲并没有阻止看热闹的人,她向后让开,将莫璃孤零零的身影暴露在各色目光里。
嘲弄的,愉悦的,审视的。
“就是这个老不死的,年龄这么大还勾引我家闺女!学美术学美术,就她也配学美术吗!家里供她上学不错了!家里还等着她将来嫁给有钱人,嫁妆补贴补贴她弟弟呢!”
母亲指着行动不便的老教授,声泪俱下地控诉,抬高音量盖过了老教授所有的解释。
没有人在乎真相。
游手好闲的男人自然爱看这些,他们伸出手指,莫璃跪着的方向摩挲着,仿佛已经触及到少女滑腻的肉感。
嘴碎的街头大妈则啧啧称奇,火上浇油般安慰着发疯的母亲。用各种带刺的侮辱语句扎在莫璃心上,以求让她反省自己的“不检点 ”。
莫璃起初还在哭,到最后,她大脑像浸入了冰水,清醒地无以复加。
“为什么我不能学美术?”十六年来,这是她首次质疑父母的决定。
父母不是爱她的吗,不是担心她的成绩才限制她的娱乐吗。她现在有了一条更适合自己学习的路,为什么不让她学?
老教授的女儿终于匆匆赶到,拉开这对发疯的夫妇。莫璃愧疚地不敢抬头,却被老教授搀着胳膊扶起。
“不要对自己愧疚。”老教授疲惫地喘着气,低声告诉她,“你没有做错,是他们错了。”
“高考结束后,就离开这里吧,再也别回来。”
那场闹剧后,老教授不再任教,从此离开了这座小城。
出乎意料的,莫璃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追上老师的脚步,做出让所有人都震撼的成绩。到那时,再没人能牵绊自己的脚步。
放弃幻想,开始斗争。
莫璃装作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无时无刻都吊着自己的唇角。
她要笑,朝父母亲戚笑得乖乖的。
仿佛心甘情愿地接受对方任何安排,好像这具躯壳里不存在任何反抗的基因。
然后,瞅准机会,逃出去。
高考结束的那天,她将所有的衣服和书本收进行李箱。带上这三年攒下的钱,买了张通往南城的火车票。
就此远走他乡。
她之前伪装的太好,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莫璃将身份证和户口本原件卷走,让他们连威胁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上火车之前,她还特地换了张电话卡。父母叫来的警察都搜不到她的踪迹。
初到南城,莫璃相当不适应。她仅有的高中美术基础,不足以支撑她在这座繁华的城市站稳脚跟。
她用的很省,还是在七月中旬用光了所有的钱。离开学还早,她咬咬牙,跑去附近的工地应聘。搬砖,打灰,什么体力活都干。
终于,在放榜之后,她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华夏大学。学费也随暑假工的结束到手。
华夏大学的名声给她的谋生之路带来了很多便利,她开始接家教,去画室给人上课,最后落脚在这座城市的一个小小的动画工作室里。
工作室老板是她华大的学姐,听说莫璃的遭遇后,她很是唏嘘,并带她参与自己的项目。
没过几年,学姐怀孕,遗憾地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而莫璃正是她指定的继承人,承载着工作室的梦想坚持走下去。
显而易见,她成功了。
后来的事情,都写在二十三世纪地球动画史上。那群山沟沟里的蚂蚁,终于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着爬出小城的莫璃如巨人般顶天立地。
纵然如此,她也早就失去了童年的纯粹。压抑了那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