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疗养院到住院部,穿过两层安保区再跨过一个小桥就到了。
叶镜没有在路上耽搁时间,回到病房的时候门口两个保镖还守着。
私立医院人少,楼道的病房除了护士路过之外,便只有零星的几个人经过,地板上被消毒水清洗了几次,如今光亮的能在上面看到人影。
叶镜视线在两位保镖身上扫了一圈,从门外的窗口可以看见里面的人,他瞥见床上的人还闭着眼睛后放下心来,压低声音问:“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他身材高大,平时脸上没有表情,视线扫来时也没什么波动,左眉处断裂总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不怒自威。
两个保镖道:“没有人来过。”
其中一位想了想,又补充说:“有个医生来这里,说要找家属,我们说您不在后离开了。”
叶镜点了点头,自己去了科室找医生。
他敲了敲科室的门,里面的医生回头:“是南景行的家属吗?”
叶镜说是。
医生推了推眼镜,将桌上的报告往叶镜面前递了递:“你可能也发现病人现在的情况,他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叶镜双手交叉在一起。
从南景行醒来叫他‘叶镜执’的时候他便觉察到了不对。
他们都清楚,叶镜执在两年前的海难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南景行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但唯独记得这张脸。
叶镜眸子上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敛眸开口,嗓音平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右手上纱布不复最初洁白的色彩,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不知是不是不愿回想一些事情,叶镜声音带上了微弱的喑哑:“在出事当晚,我能确定他脑部没有受外伤。”
他在那辆车开往海岸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从南景行的车入海再到他将人救上来,这期间不超过十五分钟。
等医生来的那段时间,他也检查过南景行的身体情况,能确定他身上没有外伤。
医生闻言说:“失忆的原因一般包括器质性和功能性两种,前者包括大脑的创伤或者疾病,比如说有的人出了车祸之后失去记忆了。”她看着对面的男人解释:“而后者一般属于自我保护机制,比如说亲人去世或者面对重大灾害,人体会有自我保护功能,选择性的忘记一些事情。”
医生伸手指了指检查的结果:“今天做ct结果也出来了,颅内未见血块,我们排除了器质性失忆的可能性。”
她看着这位病人的家属,轻声道:“功能性失忆的可能性极大,你们家属应该清楚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叶镜睫毛阖在眼眸上,一直没有开口。
两年前的昨天,南景行的爱人被报道失踪。
九月二十三日,叶镜执的生日,本该相爱的两人一同度过。
科室的桌子上放着一盆绿萝,根部埋在水里,顶端枝叶微微发黄。已到秋季,草木走向枯荣,这盆绿萝也只剩下几日的光景,等天转凉后就会凋亡,连叶子都腐烂,到时候没人能知道这盆里原来种的什么。
叶镜平静地收回目光。
医生还在继续:“目前临床上还没有显著药物,我这里只能用一些脑代谢的改善药,先吃着,有助于恢复记忆。”她从抽屉里取出来递给叶镜,白色的瓶子,成年人手掌能完全遮盖住。
叶镜拿过,他修长的指尖触到瓶盖,垂眸睨着小瓶子:“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这个没有确切时间,有的人可能几个月,有的人可能几年。”医生道:“还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来。”
叶镜手掌无意识地握紧,瓶子膈得掌心钝痛,他又一点一点地泄了力道,只开口:“会有什么副作用?”
“临床上有案例显示会失眠。”医生安慰道:“这种药已经很成熟了,目前副作用也比较低,很安全的一类药物。”
叶镜将那小瓶子装好,起身:“谢谢大夫,辛苦你了。”
医生笑笑:“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叶镜回到病房,南景行还睡着。
他闭着眼睛,哪怕睡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倦容,眉心微蹙着,看起来很不安稳。
白皙的手掌放在身侧,手背上皮肤很白,在光中几乎呈现出透明的质感,指甲修剪的平滑圆润,手指骨节分明而修长。
本来是很好看的一双手,只是手背上带着留置针,淡青色血管看起来多了一份脆弱。
叶镜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这人以前的样子。
他和叶镜执同为兄弟,但境遇大不相同。
在他久远的印象里,家里是很和睦的,有一个温柔美丽的母亲,英俊慷慨的父亲,父母二人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过着让人艳羡的生活。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又从来不为柴米油盐之事发愁,那是能称为幸福的模样。
可突然有一天,别墅中传来了哭声。
那是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腔,带着愤怒和震惊,像是心痛至极。
他偷偷地从门缝里看,却见一向温柔的母亲脸上已满脸泪水:“叶见山,他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他不知道叶父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一句句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