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之外,轰隆隆的雷声袭来。一道石破天惊般的闪电半空中炸开,直劈得人站立不稳。
官家赵曙也未见过这么大的雨,不是说他登基以后,而是他在汴京出生以来。
左右宫人也是惊疑不定,见到官家后,这才忙不迭地见礼。
“张茂则!”
“臣在。”
官家刚欲呼便见张茂则已是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官家抓住张茂则的手道:“水势到了什么地步?”
张茂则道:“回禀陛下,水至汴河而起,听说大水已淹至大相国寺,四廊皆淹至,寺僧们都无从躲避,如今沿街沟渠都无法排水。”
官家道:“大相国寺地势较汴河高都如此了。”
官家当即急匆匆地步至崇政殿,却见殿上不过稀稀拉拉地来了十余大臣。这都已是过了早朝的时刻,但大臣们来得只有这么多,而且其中无一名两府执政。
官家吃了一惊,一等对局面失去操控感的感觉涌上心头。
满朝文武仅只剩下这几位了?
他们为何不来朝见朕?
难道是朕言濮议,惹恼了众大臣么?这背后莫非是贾黯,司马光他们所为?他们借故不来朝朕,打算暗中另立新君?
想到这里官家不由一个激灵,面对大臣们不知如何一言不发,仓皇地从崇政殿上离开。
官家走了几步,忽扶柱而立问道:“韩琦,曾公亮,欧阳修他们呢?他们也不来见朕吗?其他大臣不至,他们也不至?”
内宦们都是面面相觑,张茂则道:“韩相公,曾相公,他们因雨失朝,已派人禀告过了。”
官家六神无主地对张茂则问道:“那文相公呢,你说此刻当如何是好?”
张茂则道:“唯有等待。”
一名内宦道:“如今宫门四面都有积水,臣料想文武大臣无法跋涉,如今唯有开水门泄洪。”
另一名内宦则道:“可是宫城本就是地势高,若是水泄往旁处……”
此刻官家坐在御椅上一副呼吸不畅的样子,仿佛一个快要被溺死之人的样子,听闻方才内宦言语后,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言道:“立即传朕旨意开门!泄洪!”
张茂则看着官家道:“陛下……”
官家对张茂则道:“张都知,这是朕如今唯一可为之事了……”
张茂则闻言不敢再说。
内臣当即奉皇帝之命,开西华门泄洪,顿时洪水如激流袭来,先是冲塌了东殿,然后便是冲向侍卫班房。
没有人事先给身在班房内的皇宫侍从打声招呼,他们猝不及防,被这场大水所裹挟连人带屋,连同马厩里的战马一并被淹没。
侍从们伸着手呼救,却只能随波起伏,有人勉强抱柱方才侥幸的生,至于其他人与战马一并被大水冲没……
从西华门而出的大水不仅淹没了侍卫班房,还沿着本就泛滥成灾的汴河冲刷两岸,无数房屋被冲毁,人畜被卷入其中,一个浪头打来,无数挣扎的人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官家赵曙坐在殿内惶恐不安,开西华门放水足足一個时辰后,但见韩琦,曾公亮等宰执还未赶到。
官家对左右道:“朕不能在这坐着,朕要去宣德楼看一看。”
说罢官家执意登了宣德门城楼,放眼望去却见宫城下方几乎已成为了泽国。
这时候大雨刚刚停歇,但几乎三分之二的汴京城都淹在水中。不知多少百姓攀在屋顶上树上嚎哭求救。谷鍒
官家吃了一惊,对左右问道:“汴京城怎变得这般了?”
左右皆不敢回答。
片刻后有人禀道:“几位相公来了。”
官家大喜,但见韩琦,曾公亮,文彦博等大臣终于赶到。
“陛下,臣方才听得西华门放水?是何人所为?”韩琦一见面即问官家。
官家见了韩琦本是高兴,如今承认道:“是朕的主意。”
韩琦闻言不由顿足。
韩琦想起他登这宣德门时,那时先帝还在。那时是元宵佳节,这里放了鳌山,天子与百姓同乐,韩琦身为宰相也坐在门楼上观景。
但如今放眼望去,汴京城却成了这个样子。
君民同乐?
因宫城地势高受雨,结果官家这么开西华门一放水,君王将自己的百姓们都喂了鱼虾,如今铸成大错了,哪得君民同乐。
韩琦很想道一句:“官家,若早扒南堤,不至于如此啊!”
不过韩琦没有说话,曾公亮,文彦博都是闻言相劝。
不过韩琦虽没说话,官家怎不知他的意思,此刻面上阴晴不定。
官家看着下面京城百姓的日子,陡然之间捧面道:“都是朕的过错……都是朕的过错。”
“朕便不该作这皇帝……谁愿作这个皇帝谁作去吧。”
官家这么一说,韩琦,文彦博等都吓了一跳。
官家这病才好,若是因此自责而再度生病,或再道出什么不作皇帝的话,那么韩琦,曾公亮,文彦博等都要背锅。
皇帝是他们几个大臣一手扶上去的,如今官家有什么过失,不就证明他们当初选了一个昏君吗?
韩琦道:“陛下不用自责,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