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后殿中。
官家正在接见吴充。
閤门排见常参官中,吴充本是要排在几天后方见的,不过官家有旨意,让吴充到京后不次入见。
故而吴充没有去朝集院,直接入宫觐见了官家。一身绯袍的吴充走入殿门,经内侍的引领下走入殿中。
吴充想起先帝在位时,自己来京见驾,因当时自己身体不适,项上长了一个疖。先帝见之掩鼻,然后对执政言道:“吴充病矣。。”
故而吴充任了三任转运使,也没调到京中为官。
吴充来京时便听说,如今朝中因濮议之事闹得很凶,大臣们分作两派。自己的亲家欧阳修甚至当殿与反对的谏台官员们舌战了一番。
吴充受欧阳修推举入京,如今说话自是谨慎。
吴充在后殿见了官家,官家给吴充赐坐并问了一番淮东路之事。
吴充一一据实说了。
看得出官家对自己的应答很是满意,官家道:“卿曾知陕州,又三任转运使,可谓熟练庶政。如今西北军费吃紧,朝中不少大臣言乃西北州县的官员在吃朝廷的亏空。”
“朕要三司使穷计陕西开支,以省帐与地方账目核对,但三司使却多有推阻,言账目实在浩瀚。朕打算找一个能手辅之三司使,若此事由卿来办需多少时日?”
吴充很谨慎道:“三司的帐,臣不清楚,不过账籍再多,只要有个首尾也是可以查之,怕是下面官官相护不肯查。但此事既是陛下咨臣,臣想当在三司里再设一個帐司,专门以核对各部之帐。”
官家听了斟酌道:“再设一个帐司确实是好主意,臣将此事与中书,三司使商议一番。”
官家说到这里道:“吴卿真是为朕打算多矣,来人,传旨下去,赐吴卿三品服色!”
吴充闻言不由又惊又喜当堂谢恩。
宋朝公服三品以上用紫,五品以上用朱。
吴充在地方任转运使时穿得是紫袍,这是借紫,这是对一省长官转运使的优厚,允许他们越级使用公服。
不过转运使任满还朝后,却要还回原来的服色,故而吴充是穿绯袍面君。
如今官家赐紫袍给吴充,不由令他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离开殿门后,吴充走出东华门,但见三个儿子吴安诗,吴安持,吴安时皆在等候,此外还有大女婿欧阳发。
吴充见了几人点了点头,吴安诗不由问道:“爹爹,官家见了你如何分说?”
吴充斥道:“君臣私下奏对,也是你可以知道得?”
吴安诗讪讪地道:“爹爹,此间又没有外人。”
吴充打量了一眼吴安诗道:“汝刚刚丧妻,怎还穿得这般?哼!”
吴安诗见吴充面色不敢说话。
吴充对众人道:“方才面君,官家赐了我一身紫袍。”
几人听了都是大喜,吴安持笑道:“娘说,爹爹之前在任群牧判官时,先帝赐爹爹五品服色,如今见了新君怕是又要换一身衣裳,竟是说准了。”
吴充微微笑了笑,与欧阳发问了几句欧阳修的近况然后道:“先回府再说。”
然后吴充对吴安时道:“你与我一车!”
吴安时依命跟从。
吴安持对吴安诗道:“爹娘疼幼子,祖父祖母疼长孙,我在中间两头不靠。”
吴安诗道:“说什么话呢?你的好岳父对你不是看重得紧么?”
当即一行人回府,吴充回了府前,吴大娘子,十七娘,王氏都在府里一面与李太君说着话,一面等候吴充。
等吴充到了,众人都上前迎接。谷煑
吴充见了李太君笑问道:“大房那边知会了么?”
李太君笑道:“没知会他们,不过他们都知你这几日回京,本以为你还要去朝集院住两天,没料到官家越次召对。”
吴充点了点头,但见一旁孩童叫道:“爷爷,爷爷。”
吴充见了几个孙儿点了点头,又见到十七娘正牵着一个足岁多的孩童,当下排开众人上前仔细打量。
这孩童也不认生,看着吴充一脸笑嘻嘻的。
吴充喜上眉梢连笑着道:“好!好!好!”
一旁李太君对吴充道:“老爷,这娃是像爹爹多些,还是像娘亲多些?”
吴充看了一会笑道:“这眉毛鼻子像爹爹,其他都似咱们吴家的。”
说完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十七娘笑着对孩童道:“叫外公!”
孩童只道了一个字:“公!”
“好好好!”吴充笑得眉头都舒展开来,当即抱起孩童让他坐在怀中。
一旁吴安持对吴安诗道:“不是说祖父爱长孙么?怎么爹爹这回谁也不看,倒疼起了外孙?”
吴安诗面无表情地道:“谁叫他爹爹是状元公,如今又是朝官。咱们爹妈也真会看人下碟。”
吴安持道:“要不然怎么说女婿是一手挑的,但儿子却没得挑!”
兄弟二人一脸郁闷。
但听吴充对十七娘道:“此子双目炯炯有神,你要多用心的栽培,好好的读书,且不可因疼爱而宠溺。”
十七娘听了满心欢喜言道:“女儿谨记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