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省试放榜。
章越与郭林,章丘一并坐着马车前往礼部贡院看榜,而章实于氏坐另一辆马车同去。
这时贡院还未张榜,无数人都涌至榜单前去,争着一个好位子。
章实于氏二人也是心情焦急,自己先是挤开了旁人在榜单下占得一个角落等候放榜。
章越在马车旁等候,身旁则是郭林,郭林不愿看榜,故陪着章越说话,至于章丘则是紧张地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消息。
章越与郭林聊了两句,却见一人走来,对方对章越拱手道:“见过状元公!”
章越笑道:“原来是冲元兄!”
原来对方是许将,章越与他在制举之前相熟。对方文章才学都一等一的,章越不敢因对方是布衣而看轻,自那以后二人定了交往。
许将常至章越府上谈及文章及朝堂之事。
今日张榜许将作为本科考生,也是来看榜的。
许将笑道:“状元公,何故在此看榜啊?”
章越笑道:“舍侄与吾师兄今科大比,故而与他们一并到贡院来!”
许将知郭林的才华道:“郭兄学问踏实,必是高中!”
郭林谦虚地道:“不敢当,许兄文章才华才是当世一品,实有沂公(王曾)当年之词气。”
章越笑了笑师兄也会奉承人了,王曾科举连中三元,还官至宰相,属于读书做官都很牛的人。而且他一手文章更是好,好的什么地步?在范仲淹以前,他的赋文都是可以拿来科举范文。
当时考生都是照着王曾的诗赋来作科举文章,由此可知许将的文章牛到了什么地步。
三人正在聊天,正好一旁走来一名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向许将行礼道:“冲元兄也来看榜吗?”
许将笑道:“是元长啊,你怎也在此处?”
对方道:“一位族亲今科放榜,我也来凑凑热闹。”
许将笑道:“来,我与你引荐,这位是章状元,这位是他的同乡郭师兄!”
对方听了又惊又喜对章越道:“请恕在下眼拙,不识尊驾在此,哦,郭师兄幸会。”
章越笑道:“这位仁兄真可谓相貌堂堂,他日非池中之物。”
对方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蔡京,草字元长,乃兴化军人士,久仰状元公文章才学,方才无状之处还望海涵。”
蔡……京?
章越感觉自己嘴唇有些发抖,你妹,自己这啥运气,自动吸附奸臣的被动属性又发动了吗?
一旁郭林问道:“元长是兴化军人士,怎会在京中?”
蔡京向郭林友好的一笑,自动解释道:“好教郭兄晓得,家父讳准,是景佑元年的进士,与蔡计相乃是族亲,在下与舍弟十三岁便随父来至京师在计相家中读书至今。”
章越想起来,自己当初去蔡襄府上时听闻有两个族亲在他家中读书,原来正是蔡卞蔡京两兄弟。
要放榜了放榜了!
但听外头传来声音,无数人都翘首以待,蔡京对章越道:“不知郭师兄名讳籍贯,我已是花了钱雇得京中几个破落户在榜前看榜,等闲无人敢于他们相争。”
“等得了消息便传出,如此也免拥挤之苦。”
章越道:“元长办事真是周到。”
当即章越将郭林与章丘的名字籍贯告诉了蔡京,对方得讯后立即告知里面的人。
张榜后,所有人都往榜单前挤,独章越等人甚是悠闲。
蔡京在一旁陪着说话。蔡京这人也很有本事,无论章越说什么话,他都能接住,若章越神色稍稍有些不耐烦,他即闭嘴站在一旁。
这时候已有人报信予蔡京,蔡京上前与章越,郭林,许将笑着道:“郭师兄,冲元兄皆是榜上有名了,冲元兄还是高中第七人,在下在此先恭贺了!”
一旁郭林愣在原处,许将则仰天长笑一声。
“恭贺冲元了。”
章越向许将道贺后拍了拍郭林的肩膀,又向蔡京问道:“可见得舍侄呢?”
蔡京道:“暂未在榜上寻到,或是看走了眼。”
马车上的章丘寂静无声。
章越点点头道:“甚好,多谢元长了。”
蔡京知章越与郭林还有话说,当即道:“在下要去族亲那报榜,先告辞了一步,再次恭贺冲元兄与郭兄。”
蔡京离去后,许将也与章越辞别,他此番高中,不少相熟的人与他道贺。
章越则与郭林留在原地。
“师兄!”
“师弟,方才是说我中了么?”
章越道:“是啊,恭贺师兄。”
郭林摇了摇头道:“不,我怎么能中了?我……我……”
“师兄,你苦尽甘来了。”
郭林摇头道:“不成,一定是错了,我定要禀明考官,我怎么会中了呢?”
“师兄,师兄!”章越道,“这不是你一直渴求之事,怎么如今梦想成真,反却是不信了呢?”
郭林看着章越道:“我过得太不容易了,以至于有一点点好,我都觉得不是我的,师弟你晓得么?我觉得不配。”
郭林渐渐泪流满面,依在马车旁抱头痛哭……
“师父师娘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