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离开房间时,气色倒是如常。
今日来见一见介甫已是达到目的,在官场中积极主动才是一切,适当地放下面子,奔着你想要的目的而去,没有人会笑话你。
反正条件已是给出,答应不答应是介甫的事。
答允就回西北干一把救火队员,不答允就等介甫罢相后回朝,到时候试看是谁的天下?
章越走出门时,王雱,吕惠卿,曾布三人亦在堂边,他们都在观察着章越的神色,揣测着对方方才与王安石谈判的如何?
见章越从容澹定的样子,倒是很难猜测出结果来。
“度之!”吕惠卿先笑着拱手行礼。
对于吕惠卿而言当然是巴不得章越能立即去熙河,并推掉翰林学士的职位,等到对方丛熙河再回朝时,已是拍马都赶不上自己,到时候甚至还要看自己脸色了。
从古至今都是在皇帝身边升官升得最快,所以今日来,他既是落章越一个人情,还能得偿所愿。
章越见是吕惠卿还了一礼道:“吉甫不意在此相见。”
吕惠卿笑着道:“是啊,方才听说度之与相公相谈,想来必有大用,我在此预祝兄鹏程万里了。”
王雱见吕惠卿上前与章越与套近乎,觉得此人够恶心,明明心底那么妒忌人家,面上却好得和亲兄弟一样,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假。
王雱最见不得吕惠卿这般,直接打断对方的话上前问道:“章学士,可知道一句话良机莫失,失不再来。”
王雱的意思很显然,王安石父子绝不会妥协,似章越这般谈判根本没有作用,让自己早点认清形势。
章越道:“多谢元泽好意,我自会省得。”
一旁曾布则是咋咋呼呼地道:“度之口口声声说为天下大义,但却容不下一个王子纯,岂是曾某认识的章度之?”
曾布忽然出言相责,令章越心底一阵阵发笑。
二人之前交情还不错,毕竟有曾巩这层关系在,但交情不错,仍抵不过曾布对王安石的忠心,今日居然来指责自己。
真不愧是王安石的头号打手。
章越心底有气,什么交情都抵不过利益和党派,这是逼着人白刃相见啊!
章越一字一句地回击道:“子宣,还记得当初你上门,我与你说为馆职者需熟读经史,其中何为经,何为史。经为约定俗成之理,史则要数往知来,你以成理责我,却不数我与王子纯过往分歧所在,实是不智。”
曾布欲辩,吕惠卿道:“子宣好了,少说一句吧!我相信度之辞学士之位乃高风亮节之举,天下共仰之,如今此举必有他的考量。”
“吉甫,是度之他,我是好意……”曾布有些焦急。
王雱伸手止之道:“子宣算了,咱们言尽于此,度之不肯听也没办法!再会了!”
“再会!”章越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曾布,王雱都冷眼看着章越离开,而吕惠卿面色凝重,心底却是愉悦,他看了看曾布,心想章度之负气而去后,朝中也只有曾子宣一个对手了。
……
章越坐上马车回府时,心底有些气不能平。
当初我愿意给你们当狗,你们不愿意,害怕我反过来咬你,是你们把我逼成了龙。套用句相声大师的话可以稍稍形容章越此刻的心境。
不过他知道拗相公的名号,若真要逼急了王安石,那么大家就两败俱伤了。
章越回到府中后,看见数辆华贵的车马停在自己门外,几十名随从立于道旁。
章越看了心道这是宰相仪仗啊,是谁来自己家了。
“老爷,是韩公来了!”
章越听了大喜,原来是韩绛。
韩绛什么时候不动声色地回京?
章越回到厅中,看见章实,章直等人都恭恭敬敬地立在堂上,而韩绛居中高坐正与自己两个孩儿说话,可是满脸的笑容。
韩绛见章越回来了笑着对章越道:“令郎才思敏捷,聪明过人,真可是了不得啊!”
章越听了心底高兴,但面上道:“韩公莫夸大郎,免得日后生骄。”
章越让嬷嬷带两个孩子先退下,韩绛对章越道:“令郎还未有婚约在身吧!”
章越道:“尚未论亲,想让他先读书进取。”
韩绛笑道:“也是,他日中了状元,你也好坐地起价。我可不许这般,替人先与你说一门亲事如何?”
章越吓了一跳,自己的儿子还在读书的年纪,他本没打算这么早议亲的。
不过如今自己可是他门下着实不好推,但普天下能请动韩绛说亲的,与自己能门当户对的人家却是不多,只是不知是哪位相公这么大的情面。
章越还没答,韩绛即笑道:“作个玩笑,度之不必当真。”
章越松了口气笑道:“韩公真会开玩笑。说实话我们章家当初也是寒门,儿媳从小门小户娶来亦可,不奢求门第如何。”
一旁的章实,章直也是笑了。
韩绛又道:“你们章家真是人才辈出,当年在庆州的时候,子正便帮了我的大忙,若不是我罢了宰相,定好好的提携他。”
章直谦虚地道:“韩公过奖了。”
章越道:“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