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又有数项人事变动,唐介进京接替韩绛出任权三司使。
唐介一贯耿直,以直言闻名,嘉祐年间张尧佐去世时,宋仁宗很伤心,然后对大臣们说你们整天都说张尧佐是杨国忠第二,会令国家败坏,迁都避祸。你们给朕看看,是这样吗?
结果唐介当场怼了回去,如果有迁都避祸的事,你还不如唐玄宗呢。人家唐玄宗有儿子唐肃宗重整国家,而陛下你能靠谁呢?
仁宗几乎被气得当场晕过去。
当初就是唐介的弹劾令枢密使文彦博罢相。
之后岳父吴充出任知制诰,同知谏院。
岳父与文彦博,韩绛都走得很近,同时与吕公著,司马光,韩维交情很深,这一次被提拔也是顺理成章。
这都是人脉关系。
但对于章越最相关之事,便是王韶便升官了,本官被提为著作佐郎。
按照律令两使推官,军事判官,录事参军进士出身的官员,可授著作佐郎。
但王韶出任签判还不是京官的身份,如今骤然被提拔为著作佐郎,可谓升迁神速。
但更令人惊愕的便是枢密院已经在讨论在古渭设立行政地区的事。
此举当然遭到不少官员的反对,比如刚刚出任三司使的唐介。
因为之前古渭设寨已经冒着激怒西夏人的风险了,如今将古渭提升为军监一级的行政单位,进一步令西夏人震怒。
但也有官员认为,既收复绥州,接受嵬名山兄弟的归附已是得罪西夏人,既然都得罪了,也不怕得罪得更多一些。
同时西夏国主李谅祚新丧,新的国主不过馆内一间阁内。
司马光,范祖禹,郭林三人分坐三角。
而堆在他们三人一旁则是垒成小山的书籍。
前些日子,司马光将他编成的史书给官家浏览。官家看后十分高兴,将此史书正式赐名为资治通鉴。
在崇文馆里修书待遇凭给都十分优渥。
其实没有官家赐名,以及这些凭给,但范祖禹,郭林都坚信他们追随着司马光修史书,是一件可以名垂千古的事情。
多年过去了,帝王将相都变成了骸骨,而当初建立下的基业,开始时都笃信万世不灭,但书籍告诉我们每个朝代都难逃终结。唯独史书可以流传后人,他们的名字也将随着这本书一般被后世之人铭记。
这时候但见一名小吏匆匆入内,正要向司马光禀告,却见对方正襟危坐在案后书写。
对方匆忙一收,结果不慎一撞碰到了烛台。
烛火差点烧到了司马光铺在席上的袍角,那名小吏不由慌了正欲拾起烛台,却见司马光纹丝未动,双目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小吏被这目光看得心底一凛。
“何事?”
司马光弯下腰扶起了烛台,平静如初。
“外头有一位王介甫的书信。”
司马光点点头,笑呵呵地道:“介甫快到京了,甚好,扶我起来。”
小吏搀扶着司马光起身。
司马光捶了捶腰,然后向门外走去。
一旁范祖禹与郭林都搁笔不写。范祖禹对郭林道:“你看司马公连对王介甫一封书信都如此重视。”
郭林则道:“是啊,人生有这么一知己无憾矣。”
范祖禹笑道:“说来咱们与度之也不差,平日一起坐下来喝酒聊天,不过近来倒是聚少了。”
郭林道:“度之如今始终伴驾在旁,确实无暇见我们了。”
范祖禹道:“不止如此吧,司马公与王介甫始终相交,是因二人为官以来官位都差不多,如今又同为翰林学士(司马光又改任翰林学士)。”
“你我则与度之差得太远,怕是以后很难有机会如以往那般,一起坐下在共坐竹轩,把酒言事了。”
郭林一阵默然。
范祖禹道:“是了,前几日我碰到向七,他还说如今度之是官家器重的人物,似吕惠卿,王韶等以往都与他不过是泛泛之交,他都肯举荐给官家。”
“而你我是他多年同窗,如此多年的交情,他可有答允我们举荐给官家呢?”
郭林闻言眉头微皱道:“你与向七少往来。”
范祖禹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总归都是太学出身,虽没有同窗过,但好歹也有些交情。”
“我与向七道,度之向官家举荐的二人,似王韶是有边才,而吕惠卿长于经术,而我有什么呢?”
“论起交情,你向七与度之也是不浅嘛,你来问我不就是看看度之许诺了我们什么。但是度之是什么样的人,他从未与我们许诺过这些话,但若是我范祖禹真有什么长处,他肯定不会埋没我,会举荐给官家啊!这事肯定不用我再多言。”
郭林笑道:“淳甫,这话说得好。其实度之是个念旧的人。”
范祖禹笑道:“就算再念旧,其实如今大家不在一个位置上,以往我出外为官,虽走得再远,但看度之书信仍觉得亲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