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照红捂着胸口,把慕国华拉到一边,命令般的语气:“你明天去厂里,把辞职申请撤销!”
慕国华的神情有些无奈,“厂领导都已经批准了,明天我只过去走一下流程就行了,这个情况,你让我还怎么撤销?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万照红气不打一处来,她和别人不一样,她生气的时候,口条比平常更清晰,她指着慕国华的脸,“你都这把年纪了,你要这张老脸有什么用,这张老脸能保证你退休后的生活吗?”
慕国华脾气好,但也受不了这样被人指着骂,他脸色沉下来,“丢的不是你的脸,你当然不在意。我说了,我不去。提了的离职,厂里那么多人看着呢,又撤销算是个什么事。”
万照红见慕国华动了怒,稍稍冷静一些,岔开话题,问道:“你也是酒厂里的老员工了,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提离职的时候,厂领导就这样批准了?他们没挽留你?”
怎么没挽留,厂长、党委干部、副厂长、生产科长,车间主任,班长等等干部,轮流给他做思想工作,让他再仔细考虑考虑。
党委干部给他诉苦,说去年政策下来之后,好多工人都动了去做生意的心思,大半年过去,厂里的离职率比以前五年的离职率都高。党委干部让他为工厂想想。
甚至厂长还提出给他放一周的假,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回来再接着上班。
就这样,他都还是坚决提了离职,这种情况,他觉得是不能和万照红如实说的,他要是说了,万照红窥见还有回去的希望,准会闹得更加厉害,一定会逼着他回厂上班。
于是慕国华硬气地回道:“没有。”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厂里的领导不会挽留你,现在各个工厂都在挽留老员工,想让技术老工多带带新人,你这个老员工,厂里会这么容易放过?”万照红笃定地说。
慕国华一瞧,万照红不是那么好糊弄,他大手一挥,“你也别信不信了,我离职申请提交了,领导批了,明天过去走下流程,那之后我就不是厂里的人了,就是这么个现实,你也不要想着我会回去上班,我离职之后,是要做生意的。”
万照红一听到“做生意”三个字,怒气更甚,“你做生意?你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你还做什么生意啊?国家出台新政策,那是鼓励年轻人的,你都要到退休的年纪了,你好好干完,好好退休,过你的舒适日子不行吗?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折腾呢?”
万照红始终无法慕国华这个举动,她想不明白慕国华为什么这么做。
这些年国家的政策一个接一个地出,应接不暇,社会上也是一天一个样,什么领域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未来的日子可能和现在的生活完全不一样,但那些都是年轻人的事,不是他们这群老爷爷老奶奶的事了。
他们这一辈到了退休的年纪,也该退出历史的舞台,让年轻人上台来搅动乾坤。为什么慕国华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折腾呢?
慕国华的想法和万照红完全不一样,他觉得万照红的思想太保守,现在这个时代,那可是前所未有的时代,只要抓住机遇,以后的发展不可估量。
他觉得万照红无法理解他的思想,他也不想和万照红争辩,只强硬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折腾我自己,我又不是折腾你们!”
万照红气得脸色发白,她眼看无法打通慕国华的思想,二话不说地朝外面走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万照红冷着脸回来。她回来的时候,慕国华已经把带回来的那瓶白酒开了,正坐在桌子上喝闷酒,面前一碟花生米都没有。
万照红生气归生气,瞧见慕国华不顾身体地喝酒,二话没说,上前把慕国华手上的白酒瓷杯夺了过来,往背后一藏,“别喝了。”
万照红顺势坐在慕国华对面,把桌上的白酒也收了起来,她收完白酒,回头厉声对慕国华说:“我先跟你声明,存折在我这儿,你休想从银行里取出一分钱,这些钱都是我和你辛辛苦苦存下来的,是准备给慕柔做嫁妆的,我不能让你拿去霍霍了。”
“还有,我刚才去了国辉和月梅家里,和他们打过招呼,你要是过去借钱,我让他们一分钱都不借给你,我看你做生意有什么本钱!”
慕国辉和慕月梅是慕国华的弟弟妹妹,万照红特意去他们家打招呼,就是怕慕国华没钱,心思一歪,跑到这些亲戚家里借钱。
慕国华瞧见万照红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好笑。他正要说话,慕柔突然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一袋花生米。
万照红看见这袋花生米,火气立即冒上来,“我说回来怎么没瞧见你,原来你是去给你爸买下酒菜去了,你倒是挺听你爸的话,你怎么不听听我的话?”
慕柔拎着一袋花生米,正好撞在万照红的怒火上,她忍住没吭声,只慢慢走进来,慢慢把手中的一袋花生米放在桌上。
万照红一双眼睛犀利地盯着她,“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逃过去,你爸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不嫁人,你要是嫁人了,生了小孩,我们老两口给你带小孩,你爸就没那么多心思想些有的没的了。”
“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