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的郭荣夫妇到来,郭威自然顺水推舟,叫停了这次于他不利的朝议。
众臣却没有立刻离开,唯有王峻板着脸,自侧门遁去,郭威盯了一眼,也没有挽留。
郭宗谊此刻却是满头雾水,他爹啥时候成的亲?居然对他守口如瓶,又是何时决定来京觐见?为何这几日的来信中只字未题。
怔怔看着郭荣领着符氏自殿外走至阶前,这位未来的大符皇后,此刻不过二十三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鲜艳的年纪。
她穿着正四品的卫国夫人诰命服,大衣广袖,长裙霞帔,锦锻流光,缯彩绘翚。
头戴一顶金丝镂玉贴羽团冠,腰饰蔽膝,挂有白玉双佩、青玉绶环,行走间,环佩叮当,足下生花。
二人自殿外携手走来,男人英武,女子娇美,正是檀郎谢女,天作之合。
众臣多是饱学之士,见此光丽情景,都诗性大发,当作便各自吟诵两句,以此为贺。
郭荣春风满面,领着符氏向郭威行完礼,又看向自己的儿子,见他两眼望天,像是故意视而不见,心中微恼,轻叱一声:“大郎!”
郭宗谊这才磨磨蹭蹭走上前,与郭荣见礼:“孩儿拜见阿耶。”
又转向一旁的符氏,“见过……”,没成想却语滞词穷,这继母在唐宋时怎么称呼来着?
郭荣见他支支吾吾,大感面上无光,把眼一瞪,恨恨道:“叫姨母便可。”
郭宗谊如蒙大赦,道了声姨母,便退至一旁。
符氏掩嘴轻笑,声如清泉,一对剪水秋童望过来,笑吟吟回赠一礼:“大郎。”
群臣此刻道完喜,都不敢久留,纷纷告退,郭威也带着儿子一家,移驾禁苑延福宫。
路上,郭宗谊凑到郭荣身边,不满质问:“阿耶何时成的亲,怎不通知孩儿一声?”
郭荣大感惊奇:“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再者说,老子结亲,干你何事?”
郭宗谊语滞,细细想来,确实也没他什么事,何况二人都是再婚,便没有操办,他想吃席都没机会,但仍旧心有余岔,当下又问:“那阿耶要来京,为何也不事先通知一声?”
郭荣怒,抬起蒲扇大手便在郭宗谊头上一拍:“我做事还得向你禀告?”
郭宗谊生挨了一巴掌,大感委屈,捂着头熘到郭威身旁,想要诉苦,却听得郭威笑道:“老实了吧,你阿耶说的不错,哪有老子向儿子事事相告的。”
见郭威都不帮自己,郭宗谊哀叹一声,怏怏退到最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行至延福宫中,董德妃已等在那儿了,几人相互见过礼,于堂下落座。
郭威目光在儿子儿媳孙子身上一一扫过,长叹一声,唏嘘道:“今日难得团圆,不若晚上在此设宴,请李重进、寿安公主他们一道过来,热闹热闹。”
众人欣然,唯有郭荣面露忧色,郭威见状,心有所悟,便问道:“荣儿可是在担心王峻以公事相欺,不让你在京城过夜?”
郭荣迟疑着点头,当着新婚妻子的面承认这等事,确实没什么体面可言。
郭威抚须大笑:“不必担心,王峻如今轻易不敢再冒头了。”
郭荣一听,大感意外:“为何?莫不是阿耶对他已有钳制?”
“那是自然。”郭威老神在在的答道,却未明说,郭荣见状也不便多问,转而将目光转向自己儿子。
“大郎独在东京,除却公务,业余都做些什么?”
“阿翁命冯道、和凝、杨凝式等大臣教儿读书,除此外,还练些弓马,每日不辍。”郭宗谊老老实实答道,他觉得郭荣此问完全属于唠叨,日常做些什么,他不信郭荣不清楚。
“嗯,不错,还算勤勉。”郭荣满意点头,又起身朝郭威拱手,歉然道:“把这孩子独留在东京,定是给阿耶添了许多麻烦。”
郭威摇摇头,脸上笑意融融:“谊哥儿有时虽跳脱了些,但还算知礼,年纪虽轻,颇见才干,这督抚流民事就办的蛮不错,你给咱家生了个好儿孙啊。”
郭荣得郭威肯定,又见他提起自家儿子时脸上笑意陡增,知其对郭宗谊是真心喜爱,这才放下心来。
符氏见他们聊起郭宗谊,听了一阵,心生好奇,转头望向家里那好大儿,见他面带微笑,独坐一隅正神游天外。
她突然便觉得夫家有个半大儿子也不错,她与李崇训成婚数年未诞子嗣,她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隐疾,瞧了许多大夫都无济于事。
郭家如今子嗣不昌,她嫁来之前一直担心不能诞子,会于夫家有碍,如今见郭宗谊很得隆宠,便也放下心来,既使她确有隐疾难以生育,也不会影响郭荣大事。
郭威与郭荣聊了一阵,便又看向符氏,和蔼问道:“冠侯近来可好?”
符氏听皇帝问起家父,忙收敛心神,起身作答:“家严素来安好,有劳陛下挂念,这次儿媳进京,还特意嘱咐过,代他向陛下问安。”
冠侯是符彦卿的表字,郭宗谊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世代将门就是有志向,取个表字都是冠侯。
说起来,他还没有表字,得赶在封王前取一个,虽然他这表字不会有人叫,但聊胜于无。
几人聊了些家常,便要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