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京城的大街上人流渐少,稀稀拉拉几个跑堂的伙计带着怀疑的眼光悄悄打探着将军府门前的女子。
见她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木制食盒,盒子上贴着远近闻名的淳晨馆名号,呆呆站在府前左右张望。
“喂,你干嘛呢?”
门口守卫的士兵忍不住了,拄着锋利的大刀问他。
将军府的守门人,自然也是五大三粗。这两人短短的络腮胡,高大的身板,如同一堵墙般立在陈鹤耳面前,十分吓人。
但真正让陈鹤耳呆愣的并不是这两名看门人,而是几个钟头前与淳晨馆老板娘的对话。
那老板娘估摸着四十有五,但还是风情万种,整日一袭红衫在馆前走来走去。淳晨馆能够扬名京城,除了自身菜品了得,也少不了老板娘的宣传。
托颜长卿的福,老板娘也认识了陈鹤耳。她一来便招呼她,但老板娘脸上热情妩媚的笑容在她说客人需要"重辣"时凝固住了。
"你……确定是重辣?"
她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我们家的辣椒源头产自云贵山区,各个个头饱满,色泽鲜亮。魔鬼椒与螺丝椒的混杂,可谓是嚼一口,瞬间上头,再一口,找不着东,第三口,一命呜呼。你确定还要重辣?"
陈鹤耳也没想到老板娘家的辣椒狠劲这么大,她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捂住嘴悄悄对老板娘说道:
"你知道这外卖是谁点的么?"
"谁啊。"
"御星将军。"
……
两人同时沉默了,半晌,见老板娘花容失色惊叫:
"冯骁点的!?"
陈鹤耳被老板娘过度的反应吓到了,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倏地反应过来:
"啥,冯骁?不是御星将军么?"
"冯骁就是御星将军啊,冯御星。"
这下换陈鹤耳自闭了,怎么说她也想不到传说中那个吃人不眨眼的将军居然屈尊光临她的小店,还饶了她一条小名。
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现在才知道将军的名讳还是没有死在将军的剑下。
“不是说冯将军面目丑陋,全身张脓疮吗?为什么我见他是一张俊朗非凡的脸呢?"
老板娘已经在忙着招呼伙计拿来最好的狍肉,闻言还是一愣:
"什么?你见到冯骁的脸了。他一向以面具示人,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你居然见到了!"
完蛋了。
听到这陈鹤耳的心算是凉了,看来自己这趟外卖送的是要赔了姓名了。
于是她战战兢兢踱步到将军府前,脸色苍白,惹得路人议论纷纷。
"这是御星将军的外卖。"
想着早死晚死都得死,陈鹤耳干脆两眼一横,将手里的食盒递了出去。
两门卫对视两眼,其中一个人挠了挠脑袋:
"哦,宋副卫好像是说过有份外卖会送到府里,那就拿来吧。"
说着,他接过陈鹤耳手中的食盒,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府里。
"你还留着干嘛?"
另外的守门人睁着眼,问陈鹤耳。
"这……就好了?"
陈鹤耳有些不敢置信。按理说冯骁把脸露给她看不就意味着要杀人灭口了么,就这么把她放了显然不合理啊。
这时,她想到了当初唱衣会上那惊鸿一瞥。难道,是他没有认出我吗?
陈鹤耳半揣测,半估量着两个门卫。
"那就有劳大哥了。"
还没说完就一溜烟跑掉了。
将军府占据着整个帝京最好的位置,占地余亩,里面更是错中复杂,据说是由鲁班书的传人设计制作而成。
而就在将军府中不起眼的角落里,冯骁与宋智江坐在密室内密谋。
"御星,你该怎么回绝三公主呢?毕竟那日陛下在朝廷上指婚。"
冯骁默不作声地举起茶杯,深深喝了一口龙井。
"我说不娶,陛下岂能强行把莲慧嫁给我?"
"可现在冯二公子战死沙场,大公子风寒未愈,郎中说可能留下病根。这不是你稳固位置的好时候吗?你别忘了姨娘是怎么死的。"
"嘭——"
冯骁狠狠把茶杯往桌上一摔。
"够了,我娘怎么死的我比谁都清楚。我堂堂冯御星,绝对不屑用女人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你当我在沙场征伐的那些年是白白度过的吗?"
他边说边无意识地抚摸手上那串菩提珠,那日唱衣会上购得的莲瓣纹金耳坠被细心挂了上去。冯骁温柔的抚摸好似在安慰爱人。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你自己。"
宋智江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
这些年冯骁怎么度过的他还是有目共睹的,身为老幺的他本该获得家族里的万千宠爱。可就是因为他的母亲是胡人,冯骁就收到所有人的冷眼。
就因为他是胡汉混血,他的母亲就该被撵出府们,流离失所,最终死在边塞联军之中。
若不是冯骁自身军事本领超长,估计现在还在将军府的底层混吃等死。
就在二人陷入沉默之时,一阵稀碎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