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都。
溶月庄。
刚刚睡着的罗跃进老人猛地又醒过来。他仿佛预知到什么,连忙下床来到门口。打开门,只见远远的,一个人影依靠在院门边。
一明一灭的,应该是点燃的烟。
罗跃进出门,走近些,认出点痕迹:“小天?是小天来了吗?”
石玉芳也披衣出来:“谁啊,小天回来啦?”
罗跃进摁了开门,贺天往里走了两步,突然晕倒。
120火速到达,急救医生检查了一下,直起身:“血压、心率都很正常,没事的。看他脸色这么差,应该是饿的。”又拿起一张从贺天兜里掉出来的机票,“你们看,他还坐了九个半小时的飞机,也不知道怎么从机场赶过来,不吃东西,又这么劳累,所以晕厥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我给他口服点葡萄糖,过一会儿,他就会醒过来。先给他吃点东西,容易消化为佳,就煮点稀饭吧。身体恢复些,再加点蔬菜、鱼虾之类。明天白天,应该就可以正常吃饭。”
罗凯诚闻讯,一大早急急忙忙赶回来:“小天来啦?”在房门口张望了一眼,贺天已经醒了,正在喝粥,他有点害怕,没敢进去,拉着罗跃进到大厅:“这次小天来,爸爸,你可要挽留他多住几天。”
罗跃进斜他一眼:“你又想搞什么?这次他来得有点蹊跷,心情很差似的,不管你想做什么事情,这回,都不允许谈。”
“我知道,我知道。”
话是这么说,罗凯诚老婆郭婷,还是把刚从农业大学毕业的大儿子,和还在读高三的老二带过来。
正常工作日,他们一家都会住在靠近市中心的家里。
这会儿齐聚溶月庄,很明显,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晚饭,贺天和罗家三代人一起吃。之前,石玉芳帮他把拉碴的胡子刮干净,一边刮一边像哄小时候的他一样还念叨:“唉哟,乖乖乖,这乱七八糟的,长在脸上都难看。你不想动手,奶奶来,啊,全给你剃光光。”接着还给他抹了一把脸。
这会儿,萎靡不振的他,样子还一如既往。
罗凯诚吃着饭,不时偷眼瞧。
贺天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问他:“你又有什么事想说?”
罗凯诚急忙笑起来:“小天,不是啊,今天我和你郭阿姨来,就是纯粹为看你。”
“是吗?”贺天旋即闭嘴,拿起筷子。
罗凯诚唯恐机会就这么错失,慌忙改口:“噢,也不是。”不顾罗跃进阻止,不住口道:“有事的,是有这么一件两件。也不算很大,小天你伸伸手就好啦。”
“如果是要安排工作,或是资助外出留学,都免谈。”
“为什么这两件事都不可以?”一直保持沉默的郭婷忍不住了,“小天,你也是富甲一方的成功人士了,平常你都说,爷爷奶奶都是你的亲爷爷、亲奶奶,他们养育你,所以你才有今天。小东和小南也是爷爷奶奶的孙子,情分上来讲,他们就是你的两个弟弟呀。小东现在想进农业司,小南想去文锡留学,你帮帮忙,怎么就不可以呢?”
贺天板着脸。
罗凯诚一边和稀泥,让郭婷“少说点”,一边目露希冀。
贺天又吃了两口饭,尔后放下筷子:“我已经打算退休了。不管是文锡,还是东州,以后,原本那些事情和我都没关系。人走茶凉,叔叔婶婶,你们都该懂。”
罗凯南、郭婷不由瞠目结舌。
石玉芳想问,暂时没开口。
罗跃进拍拍贺天的手,把筷子递回去:“吃饭吧,先吃饭。”
直到第三天,罗家人才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天,经门卫室确认,一辆奔驰一辆凯斯宾开进溶月庄。张云廷带着保镖守在院子里,楚正哲一个人进屋。
贺天住在二楼东边的房间,争吵声透过窗户直接从上面飘下来。
“什么,你不再回去?恒远你不管了,大华夏区你也不管了?那之前宋正烈不是白抓了吗,纵横的项目拿得那么辛苦,你又为什么?”
“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无谓的弱者。”
“那你有没有想过贺叔叔、许婶婶以及其他人呢?”
“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你真自私。但不管怎么样,既然我来了,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贺天声音大起来:“无私的事情,我经历太多了。你说过你的小时候,你没有妈妈,没有爸爸,很不幸。可你总做过很多你喜欢做的事情吧。不管是出于保护自己,还是报复他人。但我呢?当我想要喜欢我喜欢的人时,我什么都没有。我可以说出我喜欢这个人的话时,我爸爸让我去了文锡。我在文锡做了几年的人质,换来了天河,换来了大华夏区,我爷爷告诉我,未来我得去做恒远的主人。我爸爸也好,你爸爸也好,包括你,你们都觉得大华夏区所有的一切未来都该我去掌管。我有过一点真正属于我想要的吗?”
说到这里,他就哭了,哭得不顾一切,又歇斯底里。
“我从未有过这样一个渴望,什么都可以不管,我只想拥有她,让她在我的世界,我陪着她,爱护她,让她开心,让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