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穆青颜能否预料到会有人直接在外间击打。他和陆黔一样,虽然互相仇视,却又有惺惺相惜之意,都不愿对方过早丧命。如果就因自己自作聪明而害了他,这份负疚感势必难以消退。何况三人想求脱困,还得靠他帮忙。几乎也想学着陆黔语气问一句:“还活着么?”但这语气太过轻佻,他这老实人是学不出来的。料想既未听到惨叫,情况必然还不太糟。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听陆黔骂了回来:“还能怎地?你以为我死了不成?这点小机关,也能奈何得了本大王?不过刚才这么多把剑突如其来,倒真是吓了……小璇她一跳。”三人都听得出他是好面子,险些说漏嘴时,就及时将“我”改为“小璇”。
李亦杰奇道:“剑?很多把剑?是残影……”陆黔道:“做梦!做梦!你这个愿望,就和那些土块统统变成黄金一样,不切实际。残影剑是上古至宝,有一把就够了。不过我可真是了不起,比什么李盟主、木子盟主高明个一百八十……”李亦杰打断道:“说重点。”
陆黔哼了一声,道:“指力击中墙壁后,以那一点为始,向四周散开了一条条裂纹。我以为墙要塌了,谁知它也的确就塌了,不过与我料想的有所不同,只落了表面薄薄的一层土块,露出一点点鲜红。我还以为是有人溅血染壁,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早就嵌在墙上的一个个半圆形钢套。哎,其实形状就和一枚扳指差不多。随后也不知从哪里凭空飞出了许多把剑——我跟你说过了,只是最普通的长剑——一齐向那面墙击了过去,那情形就像……对了,就像飞蛾扑火,每一把都刚好刺进钢套。同时钢套收紧了一圈,将剑牢牢锁住。这手法之精确么,几乎快赶上我的水准了。穆青颜女流之辈,能做到这一步,不容易,不容易了。等到最终安静下来,墙
上就组成了一个……怎么说呢,字不像字,图不像图的鬼符号。”
李亦杰心想墙上既是早已设好钢套,必然量定过方位。想来是欲传达讯息,却担心钢套微小,不足以明见,才特意插上了剑。那多把长剑无意伤人,重点就该在所组成的符号上了,忙道:“那是个什么符号?”陆黔道:“不是说过了么?鬼符号啊!”李亦杰哭笑不得,道:“我是问,那符号是个什么形状?咳,就算找不出固有样例,描述个大概,也是好的。”
陆黔道:“东边一撇,南边一折,北边直拐上了……他妈的讲不清楚,根本是乱射一气。”李亦杰明知那绝非乱射,苦于无法亲眼见到图形。陆黔语气又向来含糊,也不知他口说对图形全无兴趣,是当真不懂,还是不愿透露。
李亦杰这边刚沉默片刻,陆黔又耐不住,道:“李盟主啊,你串通了我徒弟,又是虚言恫吓,又是传授口诀,费尽心思,闹得要死要活,就为给我看这个鬼画符?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好骗?索命斩呢?”
程嘉华张口就想骂回去,想一想又换了语气,道:“师父,每尊石像都只含了一个线索,如果让人仅看一处就能猜到全部,那也只能说穆青颜防范的太过稀松。您看其余石像的手指,各有指示。弟子知道师父武艺惊人,不论接连运功多少次,仍然精力充沛,全不会累。就请您仍依先前手法,将每处对应的墙壁都击打一次,等到所有的线索连成一线,相信原本不见端倪的东西,自能昭示奥妙。”
陆黔扫一眼墙壁处一排石像,心里连声咒骂,“穆青颜这小娘们儿做事就是婆婆妈妈,拖泥带水,像什么样子?怪不得人家庄亲王不要她。”
但这机关看来也满像回事,既已显出了第一处线索,半途而废毕竟与他作风不符。叹一口气,心想:“老子给你们当枪使,待会儿千
辛万苦找出索命斩,你李亦杰敢开口说一个‘要’字,我就剁了你。”没好气地向相邻一处石像望去,心道:“谁耐烦看这些粗短手指?庄亲王给人家姑娘纤纤玉指勾过去了,你就只能在这边自雕男人手指解闷。”
这回不用李亦杰再读口诀,就能将整套动作熟练使出。每一次的结果都差不多,声音除夹杂着程嘉璇的拍掌声,仍与早前相同。李亦杰等三人只靠猜的,也知道外头定又是垮了一层薄墙,许多把利剑射出,形成个“字不像字,图不像图的鬼符号”。
那些声音因是由机关操就,每次响过时限大致相同。基本是默数十下后,刚好完成一遍。几人听得多了,对它规律也都了然。直等击落最后一处墙壁,飞剑声响过后,李亦杰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一阵沉闷的声响,就像是土块在缓慢移动,开出一道缺口,同时又有轻微的“霍霍”声,有些像溪水缓慢流淌,又带有磨刀时的凌厉。
这声音若不细听,就极难注意,而响起后却又是经久不息。接着“啪”的一声,似乎是从高处落下了个什么东西,砸在地面上,清脆一响。李亦杰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用力敲敲石壁,声音比最急的鼓点还快几分,道:“是什么掉下来了?”
冥殿内却是好半天不闻人声。这些厚重的石头能隔绝声响,李亦杰身在其中,双方都只得提高了声音,像隔山喊话般大声叫嚷,才能勉强听到,要辨别呼气声却是全无可能。
这片刻对他而言真比几百年更长,同在石像中的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