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瑜没料到到太子居然开口为自己借琵琶,第一反应是:难道我刚刚那一笑攻略成功了?
但转念一想,她也是因为维护章思思才艺比,太子跟章家一向亲近,为了小表妹开口也是情理之中。
但不管怎么样,楚令瑜还是十分开心,太子为她开口,不就证明在他心里自己跟别的姑娘是不同的。
太子发话,谭埠不敢不从,可寄放的吴鹗也是当世有名的书画大师,自来这些有名的大师脾气都古怪,饮墨楼就是靠文人声名远播,他也不敢得罪他们败坏了自家名声,只得弓腰赔笑:
“回太子殿下,那琵琶虽在鄙楼,但小人也不敢擅动先生们的东西,殿下可否容小人差人去问问吴先生?”
他说得十分小心翼翼,还一边拿余光偷瞄太子的表情,担忧自己的话是否会触怒太子。
“可。”太子颔首。
只一个字,谭埠却犹如听到天籁之音,心里绷得快要裂开的弦一松。
早听闻太子殿下性情温和,果然所言不虚。
正巧吴鹗先生也在三楼会友,差小厮上去请人,片刻就到了。
听闻太子要借琵琶,他却没立马应下,反而问:“是谁要弹奏?”
楚令瑜福身见礼,“见过吴先生,是小女想借先生的琵琶弹奏。”
吴鹗上下打量了楚令瑜,似乎在评估什么,隔一会儿才道:“哦,借你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先生请将。”
“乐者,所谓何也?”
楚令瑜摸不清他问这话的目的,想了想,只按自己的理解答道:“音乐者所以动荡血脉,通流精神而正心也。”
吴鹗忽然沉默了,低垂着眉眼,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先前的风流怡然几数化作了惆怅落拓,过了会儿才摆摆手:“你用吧。”
楚令瑜拜谢。
折腾这么久终于要开始演奏了。
从丫鬟手中接过琵琶,楚令瑜端坐到中间的凳子上。
她今日穿了海棠色的衣裙,袖摆层叠绣着繁密的牡丹花,一直素白玲珑的手腕从花里延伸出来,腕上挂了只镂空精美的金镯,发髻半挽留下小片披在一侧,端庄又明艳,单单坐在那儿便精致得宛如画家笔下的一副工笔画。
楚令瑜调整好姿势,却没有立刻弹奏反随意拨弄几下,听到音色清脆饱满而透亮,比她自用的还好,是难得的佳品,楚令瑜眼睛一亮不由生出几分喜爱。
调好音,两手呈半握拳状,手指按在弦上,众人便知道她要开始了。
楚令瑜闭上眼将脑子里各种杂念摒除,再睁开,眼里便只有手中的琵琶。
章思思看不懂,只感觉瑜姐姐瞬间变了气势,不明觉厉。
下一秒,纤细的手指似轻若重拨弄琴弦,清越激昂的琵琶音穿透空气回荡在偌大的书楼。
只一个起势,便仿佛叫人听到了金戈之声。
随后,楚令瑜动作加快,手指错落有致地飞舞起来,或挑或捺,或踢或抚,情绪急促起来,接着又渐渐转缓。
曲调柔了,里面的杀伐之气却比先前更甚;紧接着一套轮指,配合着琵琶特有的清越音色既柔情又坚定。
众人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纷纷为曲中的气势所慑,连鸿裕先生都撩起眼皮惊疑不定地看过来。
楚令瑜不管他人有什么反应,只专注手下的琵琶。
这曲谱她亦练过千百遍,烂熟于心。
或许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弹奏,加上心情不同以往,气势竟比在家练习时还强几分。
众人仿佛见到了战场上黄沙满天战马飞蹄、刀光剑影,同时又百结柔肠,连章思思这个对音律一窍不通的都愣在了原地,来不及细想原来瑜姐姐琴技如此高超。
半刻钟后,一曲罢,全场寂静。
闻者如痴如醉,没能从中回过神。
许久过后,不知谁先反应过来,激烈地鼓起掌,大声叫“好”,其余人方如梦初醒,然后也跟着用力鼓掌。
几百人的掌声聚在一起犹如汹涌的潮水决堤而下,声势之浩大,恐怕屋顶都要被掀翻了。
楚令瑜抱着琵琶起身致礼,又朝吴鹗先生道:“多谢吴先生的琵琶。”
吴鹗哈哈一笑,“没想到姑娘技艺如此高超,这琵琶能被你弹奏亦是它之幸。”
这把琵琶是他心爱之物,怕被人糟蹋所以问了楚令瑜那个问题,她的回答叫他十分满意便想着技艺差些也不算得什么,没想到最后反而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先生谬赞。”楚令瑜又看向主位,不期然与太子的目光再次相遇,她笑盈盈地看着对方,不躲不闪,眸里似有星河流转。
太子心中微顿,忽然想到一句诗: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鸿裕先生以为楚娘子这曲如何?”太子问。
鸿裕沉思,忽而目光锐利地射向楚令瑜,“此曲何来?有没有曲名?”
楚令瑜不防他问起此事,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我以前偶然得到一篇残谱,研习后发现韵律上佳,便与教习我的先生一同填补了曲谱。”
“只是名字却是不知了,因曲韵有金戈铁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