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原先先帝的异母弟弟,当今圣上的叔叔安王。
安王已经年过四十,身材高大,又因为从小锦衣玉食,到了中年又有些发福的缘故,更显得魁梧,原本算是俊秀的相貌也因为发福显得有些臃肿。
安王踏着马车边的矮凳走下来,眉目间尽是身为皇室中人的骄矜倨傲,面对沈大人的奉承,神色淡淡:“沈大人客气了,本王与沈老夫人的母家交情匪浅,能来参加寿宴本王也十分荣幸啊。”
虽是说的客气话,但安王眼里却尽是不屑,他可是先帝唯一还留下来的兄弟,连皇上明面上也要让他几分,来参加这样一个小官家的寿宴,着实不上台面。
不过也没办法,如今他手下正缺人手,皇帝小儿近来又防他的厉害,只能屈尊降贵来一趟了。
对面的沈大人闻言忙呵呵笑着拱了拱手,随即做了个迎请的手势,“安王殿下,里面请。”
安王点了下头,微微昂首走上台阶,路过陈氏身边的沈之遥时,却忽地停了脚步,眼神在沈之遥身上转了一圈,眯了眯眼,道:“许久不见,令千金越发出色了,沈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沈之遥微微笑着福了福身,举止间尽是从小教出来的娴静姝雅:“安王殿下谬赞。”
安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抬步走了进去。
安王一来,使得大堂里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尤其是官位不高的几位大人,纷纷上前来奉承说话。有几位原先听到风声,却不太敢相信的大人此时也不由得高看了沈大人一眼,沈大人和陈氏的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还有几位得到消息更多的,见状小声嘀咕道:“听说沈大人还给镇北侯府那位下了帖子,莫非今日那位也会来赴宴?”
比起安王,他们更想结识的是那位刚打了胜仗回来,如今圣上跟前的红人,镇北侯府的邵世子。
邵世子不喜应酬,回京到现在,他们都还没见过,他们与沈家交情又不深,来赴宴的,十有八九都是听着了这风声。
一人朝门口看了看,道:“我看不会,如今沈家除了沈老夫人和曾经的侯门世家的名头,还剩什么?况且你没觉着如今朝中动向么,圣上同安王生了嫌隙,邵世子又得圣上看重,我看悬。”
另一人听了不由发笑,“得了,悬不悬的,以你我的身份还能搭上话不成?吃你的酒去吧。”
几人暗自笑开,一道进了雅厅。
酉时中,宴席正式开始。
这寿宴不过是借着老夫人寿辰的名头,老夫人也心知肚明,只在宴席开始时出来答谢了一番,便找由头回了院子,沈老夫人走后,席间才真正开始觥筹交错起来。
沈府这次算是花了大手笔,酒过三巡后便掌上了灯,安排上了歌舞,气氛层层高涨。
宾客们推杯换盏,大多都还是围绕着奉承安王去的,安王却一直有些兴致缺缺,偶尔不咸不淡地搭上两句话,身着异域服装的舞姬上来后,才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台间。
一旁的安氏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唇角微勾,回头将阿宁唤了过来。
阿宁正在后方候着,见状低着头走上前,福了福身,低眉道:“大夫人。”
“去,给安王殿下添些酒。”
阿宁看了眼还站在一旁的迎荷和碧草,有些疑惑,但不敢多言,应了声是,端起酒壶垂首走向安王的桌案。
安王的眼神正直勾勾盯着台上舞姬的细腰,回过神来才发现酒杯已然空了,察觉有侍女过来,便顺手将酒杯递了过去。
直到鼻尖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安王才无意地朝旁边瞟了一眼,随即手下一顿,双眼放光地盯着倒酒的婢女。
眼前的婢女微垂着眼,浓密纤长的眼睫也掩盖不住那泛着湿意的清澈瞳眸,两丝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沾在鬓边,颊上的微红在灯光衬托下,更显瑰丽之色。
安王的眼睛都看直了,直到人斟好了酒退下去,那眼神才恋恋不舍地收回去,刚好与关注着这边的陈氏撞了个正着。
陈氏轻轻一笑,“沈家小门小户的,下人也多粗鄙,让王爷见笑了。”
以往这样的事,安王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自然知道陈氏此语的暗示意味,至此,安王的兴致才真的被挑起来了一丝,客气的回敬了陈氏一杯。
另一边的阿宁完全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站回去后便揉了揉额头,方才休息了一会儿后,头晕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难受,后背都快被冷汗浸湿了,此时完全是在强撑着,只想宴席快些结束。
好在之后陈氏没再使唤她,直到宴席已过大半,桌上的人都多少有了醉意,陈氏才再次将她叫了过去。
“屋里还是有些热,阿宁,你去西暖阁一趟,将我前些日子落在那儿的一把雀羽缂丝团扇拿来。”
阿宁也正想出去透透气,不疑有他,领命退了出去。
不多时,安王的桌案也悄悄空了下来。
陈氏与沈之遥相视一笑,沈之遥给陈氏添了杯茶,笑道:“阿娘果真高明,不过为何要如此安排,直接将人送去安王府不是更好?”
陈氏微微一笑,“你呀,还是小了些。安王生性风流是没错,但别忘了他府里还有个郡主出身,性子泼辣的安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