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的事怎么样?”
穆云笙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随口问穆振学。这几天她忙着小龙虾的事情,但也给给穆云书和穆若兰请了教书先生。看时辰正是教书先生要走的时候,她得去问问今日穆云书的表现如何。
谁料她刚转身,身后穆振学却一言不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旁边与他相熟的仆役小厮连忙要去搀扶,但他坚决不肯起来,一头磕在石板上,声音中隐隐带上了哭腔:“笙丫头,四叔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们孤儿寡母,对不起二哥的事情,可是你还愿意收留我,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穆云笙叹了口气:“分家了么?那老太太怎么说?”
“分了。可她不仅没给我们分家产,还说供养父母是天经地义,一个人头就是一笔家产,要我们按人头一人交上一千两赎身银。”穆振学立起身子,“幸亏有你给的银票,她不敢难为我,让我走了。”
“那穆振嘉呢?”穆云笙道。
穆振学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他是被赵公子净身出户,从仙客来‘清理’出去的,这么多年也没有存下什么积蓄,到头来还是周氏去求了
他丈人那边,他丈人才出钱给他们一家赎得身。”
穆云笙长叹口气,扶起穆振学来:“老太婆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临了还要按人头卖钱。这三千两倒不是个小数目,他丈人也不可能就这么吃亏,必定要穆振嘉以后自己还上了。”
两人这边说话,却不妨穆若兰已经从后院出来,听了个大概。穆云笙被小厮示意才注意到身后,可穆若兰早就一溜烟跑走了。
天已经黑了,而她脸上的表情,穆云笙并没有看清。
“所以你家四叔说,穆若兰的父母还想叫她回去?”
“那是自然。”穆云笙替赵棉在她碗中的双皮奶上又浇了一层红豆泥,“现在穆家只剩下他父母和那两个吃人肉喝人血的老东西,若是这时候有个女儿还愿意跟着,不是就有了出气筒么?若将来哪一天过得不好了,还可以再把她卖掉。”
赵棉啧啧咂舌:“幸好你一起把她从穆家带出来了。那你母亲那边怎么样了?”
穆云笙低头淡淡笑道:“我前几天去看她,她气色很好。”
她前几日去林家看林氏,刚进院门就瞧见林氏正和几个女人在桌边唠叨家长里短,
一边手上摘着菜叶。那天的阳光很好,穆云笙才发现,她的母亲其实笑起来很好看,只是在穆家阴郁的日子中,她从未见林氏笑过。
有女人认出她是穆掌柜,连忙起身让座,林氏这才看到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菜扑上来抱住穆云笙。
话未出口,泪水已经滑落眼眶。
穆云笙只委婉地告诉她自己已经将穆云书也从穆家接了回来,现在穆云书跟着自己住在留仙楼后院。若林氏愿意见见儿子,随时可以来见他,要住下的话,留仙楼也有房子。
林氏思子心切,当即跟她回到留仙楼找穆云书,母子相见,又是一场痛哭。穆云笙在一旁看着,适当地时间递上两块手帕。正错眼间却瞧见穆若兰站在门口静静瞧着这一幕,也不过来,也不说话。
她担心穆若兰想念父母,要过去安慰两句,穆若兰却转身跑走了。
她这个堂妹自从来到留仙楼之后,似乎反而和她疏远了许多。
穆若兰和赵棉同岁。有时赵棉和那帮富家小姐在二路雅间吃甜食,也会叫穆若兰上楼同她们一道玩闹。只是穆若兰总是紧绷着身子,就算穆云笙为她置办的吃穿与
赵棉无异,她脸上仍旧写着大大的“自卑”二字。
“这可不行,”赵棉皱起眉头放下勺子,有一搭没一搭玩着脖子上的璎珞。
“我也觉得她这样不大好,但也许是才来到新环境没几天的缘故吧。”穆云笙叹口气,“我这几日倒是一直想找她好好谈谈,她这个年纪,也差不多到了该筹谋未来的时候。若她想学我的手艺,就叫她跟着我帮厨;若她想嫁个好男人,我便为她置办嫁妆物色人选。可她最近倒像是有意无意躲着我,叫我也没办法了。”
赵棉见穆云笙眉头紧皱,面上一片愁云惨雾,有心要逗穆云笙开心,连忙道:“且不说她。穆姐姐,你可知英红最近心里有人了。前几日给我收拾屋子,倒在桌上落下了她自己绣的荷包。”
穆云笙不以为然:“这怎么能看出来她心里有人?”
赵棉撅起嘴:“你听我说完嘛。她女红学得好,那荷包绣得极精致,可是六个角上还坠了招财进宝的碎银珠子。我已开始还以为她这荷包是绣给我用的,可是我哪里需要招财进宝?”
穆云笙神思敏捷,想到什么,一挑眉梢:“你的意思该
不会是说……?”
赵敏兴奋起来,一双水灵灵的杏瞳与穆云笙对视,二人都读到对方眼中相似的含义。
“……她看上的是穆振学?”
穆云笙不禁笑起来:“亏我前几日还开了他俩的玩笑,那时我那四叔还慌慌张张说什么‘英红姑娘的清白要紧’,现在想来,他倒是未必没有这个心思。”
赵棉洋洋得意:“那是。英红可是我的贴身丫鬟,从小和我一起念书一起学女红,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