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振学向穆云笙提出想从穆家分家的意思时,他的大哥穆振嘉也正躲在穆家前院他那间小房里,和媳妇儿周氏商量分家的事。
穆家现在一团乱麻,人人自危。穆老太和穆老爷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被山贼打了个半死,躺在床上叫苦连天,日日要周氏和老三穆振兴的媳妇儿孙氏为他们跑腿,买药买肉买酒菜,银子挥霍得比之前还快。
穆振嘉失了在仙客来做账房的这份工作,老丈人虽气也无可奈何。毕竟穆振嘉私底下勾结别家账房的行为确实犯了禁忌。
但是穆老太和穆老爷可不这么想。不能为他们带回银子来的子孙,在他们看来就是家里的累赘。不管穆振嘉之前交回来多少银子,眼下他一分也拿不到了,还要日日听着穆老太明里暗里的叫骂,说他“一把年纪叫小贱蹄子给耍了”,骂得他丝毫没有还口的余地。
老三穆振兴什么也没做,这几日却扬眉吐气,也时常走来走去附和着穆老太骂上穆振嘉几句。
也是,现在穆振学在留仙楼做工,平日也不常回来,兄弟四个死的死散的散,被辞退的被辞退,倒只有他看起来没
收到影响。
穆振嘉自然不乐意。他当初在镇上做账房的时候,穆振兴可天天在家里待着无事可做,每次他从镇上回来,穆振兴必定亲亲热热地扒着他叫“大哥”,指望着穆振嘉拿出点银子接济接济他。
虽然那时穆振嘉至多也就给他几个铜板,但这已经够穆振兴的一顿酒钱。可是现在穆振嘉也失去收入,穆振兴就再也没正眼看过他,更别提见面叫一声“大哥”。
“分家”这两个字,在穆家是轻易提不得的。
穆振嘉记得自己刚做仙客来的账房时曾提过一句想要分家,结果被穆老太操着算盘追到了仙客来,破口大骂,险些叫赵锦撞见。从那以后穆振嘉便不再提这回事。可眼下他已经离开仙客来,身边一无所有,分家对他来说只会更好不会更坏。
加上周氏挑唆,一一细数他这些年赚的银子多少进了穆老太穆老爷的屋便不见踪影,穆振嘉越发觉得要分家。他哪受得了这样的日子?
两人合计了一宿,第二日便硬着头皮站到了穆老太的房门口,提出要分家。
穆老太果然将吃剩的猪骨头鸡骨头全泼出来摔在穆振嘉与
周氏身上,隔夜肉食腐坏的臭味沾了他俩一身:“分家?我看你们是不想过日子了,趁着我老婆子不能动弹想造反了?趁早儿乖乖打消了这念头去给我挣钱去,我的好酒好肉若是一天断了顿,仔细你们的皮!”
穆振嘉和周氏正憋了一肚子气,却又不能还口。穆振兴倒是听见动静就赶来了,瞧见自己大哥大嫂这副模样毫不留情面地嘲讽道:“不长进的东西过多久就是不长进,大哥你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晓得自己现在是落汤鸡还不如的玩意儿了?”
穆振嘉再斯文的脾气也受不了这样的挑拨,周氏早跳着脚骂道:“穆振兴你别得意太早,你女儿都教人卖了,没心没肺的狗东西,出来显眼脏给谁看呢?!”
孙氏正好跟着后边儿来,听了这话扬手要打孙氏。情势正是乱作一团的时候,穆振学却突然从大门外进来。
他没有背包袱,看来不是为了回家住。穆振嘉这回可算是找到了出气筒,忍着怒气嘲讽道:“哟,老四你不是抱上了那小娼妇的腿么,怎么还有空回来家里?”
穆振学看起来却像变了个人,若放在他
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时候,他早就跳起来将穆振嘉打个头破血流了。可眼下穆振学只是摇摇头道:“我是回来分家的。以后我会搬到留仙楼去住,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他又转向穆振兴与孙氏,道:“三哥三嫂子,云笙让我给你们带话,说穆若兰在她那里,她会照顾好。你们既然只生不养,往后穆若兰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孙氏听着前半句还心怦怦直跳,以为又有了趁机敲诈一笔的机会,听到后半句才知道自己的算盘落了空,穆云笙根本不打算再教穆若兰回到他们身边做他们的出气筒,登时叫骂起来:“一个两个都是不要脸的小娼妇!老四你告诉穆若兰,她若还有一点孝心,就叫她赶紧回来跪下给老娘洗脚,别叫我指着她脊梁骂她和穆云笙一样学得忘了本!”
穆振学没有再理会她的叫骂,转而对穆振嘉道:“大哥,你也要分家?”
穆振嘉冷笑两声反问道:“怎么,你不是都听见了?老太太说了不让。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穆振学道:“我们可以直接去请族长出面来分家,族长的
话是一定得听的,就算老太太和老爷子不乐意也没有用。”
穆振学的话提醒了他,穆振嘉想起来穆家他这一支确实是另外一个村穆家正族的旁支,若翻开族谱倒真能追溯四五代的亲戚。依目前的情势来看,穆老太和穆老爷是绝不可能自己松手放走能供他们压榨的子孙,要想分家,也只有这一条办法了。
穆振学回去商量分家的事情前,专门为此知会过穆云笙。
既然穆振学有心不再受穆老太穆老爷的摆布,穆云笙自然不会阻拦。临走之前穆云笙还叫他给穆振兴夫妇带话,说明穆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