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楼女掌勺与赵家公子的赌注,最终演变成了波及镇上几个大酒楼的一次洗牌。
穆振嘉说出了镇上所有和他私下互通账本的账房管事,赵锦当即命人一一记下名字,送到各家酒楼掌柜处,请各家掌柜随意定夺。
穆振嘉第二天就被赵锦辞退了。
他拖着行李离开仙客来的当天,王大厨请全楼的伙计吃了一顿酒。没有一个人去送他,穆振嘉踉踉跄跄的背影,仿佛孤魂野鬼。
留仙楼的二楼雅间,一张桐花木桌,两只青瓷珐琅茶杯。
赵锦指指杯中清茶,对穆云笙做了个“请”的手势:“昨儿新到的雨前龙井,算是贺喜穆掌柜这盘豪赌大获全胜,今日起上任。”
穆云笙举杯啜了一口,毫不留情道:“赵公子这么喜欢在二楼雅间找我谈话,不妨出个年费把二楼雅间包下来,也省得我留仙楼明明有一等一的好位置,总是因你在,婉拒有钱的豪客。”
赵锦愣了一下:“什么年费?你这个概念倒是新鲜有趣,说来听听。”
……穆云笙这才想起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年费会员俱乐部这些概念。她刚刚这句话也是说者无意,但
赵锦的反问却提醒了她。是啊,今天起她就是留仙楼的掌柜了,她还有很多想法可以逐一付诸实践……等等,打住!
穆云笙放下茶杯,盯着赵锦道:“先不说这个。赵公子说我大获全胜?这话未免有些夸大吧。”
赵锦微微一笑道:“愿闻其详。”
“所谓在赌场上大获全胜,应该指的是除了我这个庄家,其他人全输给我一筹。可是事实上这次收获最大的是你啊。不仅借我的手除掉了一直以来欺上瞒下的穆振嘉,还巩固了王大厨的忠心。最后,留仙楼的七成利润仍然是你的,我这边生意越大,你的收益就越多。”
赵锦听完若有所思地摆摆手道:“说得太清楚了。以后这种你知我知的事情,点到为止即可。”
“以你的性子,我若不说完整,你早就装糊涂装过去了。”穆云笙冷笑一声。
她并不反感被人当枪使,毕竟寄人篱下,被当枪使总好过无人问津。
她只是反感被人当枪使的同时,使用她的人还以为她是个傻子。
两人正各怀心思间,雅间的竹帘又被人打起来。赵棉开开心心扑进来:“穆姐姐,我爹可算放我
出门了!我刚刚上来时还听下人说,你赢了和我哥的赌约,今日起就是留仙楼的掌柜了!恭喜啊!”
原来自从那日英红被绿枝诬陷的事后,虽然最终英红的清白得到了证明,但赵老爷仍然禁足了赵棉十日,以“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理由,叫自己这个成日在外面逛的小女儿收了收心。
只是少女一腔怀春心思哪那么容易收得住。这不,刚来贺喜了穆云笙上任,又转身扯住了赵锦的袖子。
“哥,你陪我去找一趟宣哥哥好不好?”
赵锦面无表情望着窗外:“一上来就往别人怀里扑,现下要去见情郎了才知道来找哥哥?”
赵棉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抱着赵锦胳膊好一顿撒娇:“好哥哥,你就陪我走一趟嘛。宣哥哥不知道爹禁足了我,我再不去见他,他一定急坏了!”
赵锦对自己这个妹妹的撒娇素来手足无措,只得吩咐车夫去准备马车,往宣公子府走一趟。
穆云笙正好也有事要做,便送他兄妹二人下楼,三人来到楼前,上了左右两辆马车。赵锦本来已经在马车中坐好,又掀起帘子吩咐对面载穆云笙的车夫:“车上有
我的摇钱树,仔细些,别碰坏了。”
“……”穆云笙懒得理会他这称呼中浓浓的恶趣味,上车吩咐马车夫道:“去陆屠夫家。”
镇子上的姓陆的屠夫有很多,但车夫立时明白了穆云笙的意思,巴结地点了点头:“得嘞。”
穆云笙要找的这个陆屠夫,便是当初受赵棉雇佣,带着人去穆家大闹的混混。
陆屠夫家住镇东,离留仙楼不远,这个地址是她当初离开穆家的时候就同混混们打听好的。
这十里八乡,有名望的人家起了争执,全靠里长调停;里长也做不得主的,就要请各乡德高望重的老人出面,称作乡老;但混混们却说,十件事里有三件是里长和乡老做得主的,剩下的主,全要看陆屠夫的面子。
穆云笙下车的时候叫车夫去巷子对头等着,她不愿别人发现赵家的马车在此处停留,再给赵棉惹麻烦。
陆屠夫的家就是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但门槛已经快被来来往往的人磨平了。陆屠夫显然是听过穆云笙的名头,穆云笙刚在陆屠夫家门口站定,屋里已经有混混出来邀请:“穆掌柜,陆老大叫您里边请,里边请!”
穆云笙虽有些诧异,也不客气,大步流星迈进门去。她如今是贱籍女子的身份,早没有随意出入男子家的禁忌。
进的堂屋,一名袒胸露乳的大汉正坐在堂屋上首一张漆都快掉干净的太师椅上扇着蒲扇,两边十几个灰头土脸的青壮年男子热的满头满脸流汗,却一句抱怨也不闻。
看来这个陆屠夫能在十里八项横行无忌,还是有他的本事。
穆云笙放下心来,也懒得与陆老大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