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众人皆知鱼肉腥臭难闻,不好入口,那么这一条鱼的价格,也高不到哪里去。”
等小厮仆役将一桌子汤汤水水都收拾下去,闭门关窗,屋里只剩下穆云笙、赵锦和王大厨三人,穆云笙才在赵锦对面缓缓落座。如今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手艺,展示出足够和赵锦做商业谈判的资格,虽是名义上的下人,坐下说话也底气十足。
赵锦听她话里有话,似乎和自己预想的不谋而合,心底虽有触动面上仍不动声色,顺口跟上:“你是要在菜的价钱上做文章?说下去。”
穆云笙本是留了一点话口,想赵锦能意会便不必她在王大厨面前摊牌,毕竟王大厨也算是她未来的竞争对手,谁知赵锦竟一点也不上道。
她只能坦诚道:“酒楼开张初期只卖正常菜色,在此期间请公子为我散布消息,就说我的酒楼可做鱼菜,定量定斤,若能在一炷香内吃下整道我所做的鱼,不仅不必付钱,还有一两银子添作赏金。”
赵锦果然如她意料之中皱眉:“你这丫头着实有趣,还没赚回来一分钱,倒先想好怎么替我花钱了?”
穆云笙难得微微一笑,看得赵
锦竟有些愣神:“无舍便无得,公子是生意人,不会不明白我的意图。”
王大厨坐在桌侧,听穆云笙毫不示弱地与赵锦对话,眼中满满皆是诧异。
公子要办新酒楼不是头一日传出来的新鲜事了,王大厨作为赵锦手下最得力的掌勺师傅,也是整个仙客来口碑的保证。可是近年账面上银钱渐少,刨去一众杂七杂八的开销和菜的本钱,利润一年不如一年,王大厨脸上自然也不好看。
他虽嘴上不闻不问,暗地里早就留心了新酒楼掌勺人选。这也算是未来与他竞争的对手,他有心要看赵锦寻个怎样的人来与自己平起平坐。
谁知接连三四个月赵锦虽寻访各地名厨,回来时却总说毫无收获,新酒楼的掌勺人选眼看竟是渐渐搁下了。王大厨面上便多少有了几分得色,毕竟这间接说明了他手艺炉火纯青,可匹敌者不多。
谁知今天赵锦带了个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土兮兮小丫头片子,十三四岁的模样,皮肤蜡黄,显见是打娘胎里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可这小丫头果然出手不凡,四道菜一道比一道令他惊艳,加上方才尝菜时这小丫头也果然识
货,王大厨此刻纵有满心轻蔑也多少消去一半。
可现下他听着二人言语来往,心底却越发冰凉,这小丫头竟不止要做掌勺师傅,还想包揽酒楼大小事务做个全权掌柜。
全权掌柜?他倒是也想过,可是酒楼管账的穆振嘉笼络了不少小厮仆役,要他管菜之余再分出心力与穆振嘉争个高低,他着实没有这个能耐。
加上赵锦最不喜欢下人告状这一套,他也无法明着向赵锦举荐自己人来做管账。一来二去,他本已放弃了做全权掌柜的想法,谁知今天冒出来的小丫头却爽快提了他几年未能提出口的事,且赵锦竟似对这小丫头十分信任,也有意放权,他心里不能不有几分嫉妒和怨恨。
王大厨这一番思虑全在穆云笙的料想之外,她本有意不愿让王大厨知晓她的筹码,却见此人状似出神,好像心思早已走远,全不在此处一般,便放心与赵锦讨论新酒楼的种种细节。
赵锦一手摸着下巴,对穆云笙的提议点头应允:“可以,那便照你说的做。只是这赏金你可想好从哪里出?”
“既是我的酒楼,自然是从我的盈利中出,”穆云笙毫不犹豫,“
这一部分就当重新投进了酒楼平日运作,月末结算盈利时,请审账师傅不必算在盈利中便是。”
赵锦眯起眼睛,他现在对穆云笙的兴趣越发浓厚:“你倒是信心十足,不在乎这一两二两盈利的样子。你可知仙客来眼下虽进账不如往年,可盈利依旧不是个小数目。”
“难道公子有意,为新酒楼赏光出了这份银钱?”
“既是竞争,我便不能厚此薄彼……”
赵锦有意拖长声调,道:“况且王大厨还在此处,你私下向我讨要这份‘赏光’不迟。”
穆云笙一脸正色:“免了,我是赵小姐丫鬟,私下与公子相见,倒似有不忠原主之嫌。”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皆知对方是玩笑话,重又回归正题。
赵锦留下王大厨在屋内,便是也要问问王大厨的意思。他曲起指节叩了叩桐木桌面:“王大厨,你觉得这鱼如何?我倒想听你细说两句。”
王大厨神思早就不知远去何方,被赵锦这一问,才慌忙归位:“这鱼味道鲜美,腥味去的干净,鱼肉入味极深,就算吃多,这佐料也不叫人口舌发腻,处理得甚是出色。”
赵锦听他说完,眉头
微皱,竟似有几分不满:“我是想听听你说她用何佐料去味,想不到你也尝不出,是汤熬多了么?”
这话听着不轻不重还有几分玩笑意味,但对王大厨来说却像当面一个耳光,直叫他一张年近不惑的老脸一阵发燥。
他顾不得做鱼的人还在场,一心找补,连忙开口道:“是用料酒,只不过是用的多了些!这道菜原也是不难的,只要用的料酒够多,腌的时间够长……”
穆云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