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珊兰摸鬓边,果然珠花不见了。冬儿回头看:
“进春晖阁时我瞧着还在呢,想是量尺寸时掉在屋里了,我回去找找吧。”
“别去了,也不值什么钱,别多事。”
她拉着冬儿出来了,就见崔婆子等在外头:
“姑娘,您家里来人了。”
角门外等着的是胡珊兰的大哥,胡家嫡长子胡青羽。冬儿先见礼:
“大爷。”
胡珊兰唤大哥时先瞧神色,胡青羽有几分轻松之色。
“爹让我来同你说声,咱们布庄选过头茬了,布料选送中宫,只等皇上皇后娘娘最后定夺了。”
胡珊兰喜出望外,胡青羽赞道:
“爹说都是你的功劳。”
胡珊兰问:
“二姐呢?”
胡青羽脸色就有些沉:
“总不至于受苦,但终究是任性。爹打听了,那徐大人喜欢乖巧听话的,爹头回去见徐大人时,听了不少怨怼之言,可见她任性妄为惹怒徐大人。爹原本想把她接回来,换个乖巧听话的良家女子送去,总能挽回些许,但徐大人却不许。”
要照这样说,胡瑜兰只怕是要吃些苦的。
“罢了,不提她了。爹还叫我与你说,若咱们家选上皇商,就会与大人提结亲的事,必不会叫你委屈,你安心就好。”
胡珊兰诧异,随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欢喜。
她与郑蔚能做正头夫妻?
但喜悦不过片刻,她忽又觉着此事不妥。
胡家眼下还仰仗郑家,哪怕选上皇商,那也是新入贵的人家,在朝毫无根基,对于郑家而言,舍个庶子能各取所需,但对郑蔚来说,却失去了妻族相助。这怎么看都像是孟夫人会做出来的事。
郑蔚若高中,以他才貌,不难觅一门世家高门的亲事,孟夫人只怕是想用她一个商户女,早早堵了郑蔚一条路。她悄声问胡青羽:
“大哥,此事是爹的主意,还是?”
“爹原是这样想的,与孟家结了亲家,往后两家各的好处,岂不是两全其美。刚好孟夫人也派人与爹提了这事。”
果然。
胡珊兰心一沉,她与郑蔚的事若夹缠了孟夫人的心思,就复杂多了。
“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快了,再一个来月就有结果了。”
也就是腊月之前。
胡青羽这会儿高兴的很,从袖中取出银票:
“这事儿拖赖六公子牵线,爹叫我带给你一千两银票,你自个儿拿着,等六公子有难处时再拿出来,雪中送炭的情分,总叫人记得深。”
胡珊兰接过银票,勉强扯了扯嘴角。
见过胡青羽后胡珊兰就有些忧心忡忡,倘或真到那一步,孟夫人迫切的要将她和郑蔚的亲事定下,而郑蔚却要将她推拒在外,只肯许以妾礼,她终归是难过的。
一路回去,已日渐西斜,才进院子,就瞧见郑蔚与采薇阿瓜正站在院子里说话。郑蔚见她回来,朝她笑了笑,采薇见郑蔚笑,转头看见胡珊兰,脸色沉了沉。
但只回头这一下,胡珊兰就看见她鬓边明晃晃的珠花。冬儿也看见了,正要问,胡珊兰拦下她。
主仆回屋,冬儿就道:
“那是姑娘的珠花。”
胡珊兰沉着脸,她的珠花掉在春晖阁,如今却戴在采薇头上。
外头说笑声很快停了,胡珊兰拿着郑蔚的衣裳去正屋,郑蔚已换好衣裳。
“爷,今儿春晖阁说是裁制秋装,叫我去量尺寸。您不在,我就拿了你往年的衣裳,叫他们照着尺寸增长二寸。”
“嗯。”
郑蔚已在书桌后坐下了,胡珊兰有些心慌。从前每每涉及采薇,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采薇可能出入春晖阁的事,她还是想叫郑蔚知道。倘或郑蔚本就知道,这就没什么了,但若他不知道,存个心总是好的。
“爷,采薇今儿戴的珠花,倒与我从前的很像。”
郑蔚闻言抬头,往她鬓边看去,依稀记起大雨那日,他从书院回来,与她困做一团时,她鬓边是戴着一朵珠花。与采薇今日戴的,一模一样。
“我说怎么有些眼熟。她说是捡的,等会儿叫她还你。”
见他信了,胡珊兰松了口气,又壮了好半晌胆子才道:
“那珠花,我好似今日掉在春晖阁了。”
郑蔚嘴角浅淡的笑容顿时凝固,他看向胡珊兰,眼底些微的温度褪去,冷漠异常。胡珊兰心慌起来:
“爷……”
“捡了珠花,她也不知是谁的,戴也就戴了,我说过叫她还你了,你很不必这样构陷她。”
胡珊兰张口结舌,果然涉及采薇,她说什么他都不信。
二人又不欢而散,胡珊兰心想,归根结底,都还是郑蔚对她的不信任,在他心里,她始终是外人。
晚饭后采薇去春晖阁请安,采薇愤愤而来,丢下珠花就走了。冬儿气不过:
“她偷偷摸摸去春晖阁,保不齐是背主的奴才,捡了姑娘的珠花,原就该还回来,这幅神情是怎么个意思?”
“我不也出入春晖阁了?去春晖阁也说明不了什么。”
胡珊兰说着赌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