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着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气息，心口那阵钝痛终于削减了几分，可还是忍不住的会想起厉川泽的话。
她给他抽了那么多的血，她昏迷了很久差点醒不过来，她身体虚弱所以会嗜睡。
喉咙仍旧在发涩，这一刻抱着她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
等那阵情绪过去，他睁开红血丝遍布的双眼，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呼出去。
嗓音有些哽咽，带着沉沉沙哑的调子：“厉川泽打的。”
江楚宜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厉川泽这个名字还是喊得少一点。
第一反应是……
哦，厉川泽打的。
真是太过分了！因为什么能下手这么重！
紧接着，她脑中一道白光闪过。
她的小身子在他怀里抖了抖，推了推他，“什么？！”
她哥打的！！！
“你们……”
“他为什么打你？”
她心跳猛地开始加速，再想到他的情绪突然起伏的如此厉害，一向流血不流泪的男人居然也会掉眼泪。
他该不会是……
已经知道了吧？！
其实简单想想也就能想到，以她哥的武力应该根本碰不到他才对……
能被他打，那肯定是她哥说了些什么……
男人仍旧紧紧抱着她，手臂的力道并未放松，深吸气，问她：“为什么瞒着我？”
他嗓音沉哑，带着浓稠低落的情绪，还有些自责，“什么时候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我中了毒会死的，早就知道了，是吗？”
看来顾北慕已经猜到了，只是不确定，因为他们中间分开了半年。
他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她身上。
怎么可能呢，概率如此之低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且并不敢想当初她为什么那么干脆的签了他的离婚协议书。
如果当初顺着程恩的话查下去，是不是他会早点知道。
“嗯？”
久久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将她松了开。
撩了下她耳侧的发丝拢到耳后，他抵着她的额头贴了贴，嗓音低低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抿唇，眼睛里氤氲了一层湿气，“你对不起的，是什么？”
他紧皱着眉头，轻抚着她的脸颊，“我让你吃了很多苦。”
她扁了扁嘴巴，伤心事被勾了上来。
垂着眸，小声道：“我不要听这些……”
本来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相对于一条人命，她身体受损吃点苦其实算不了什么。
他将她抱在怀里，一颗心安定不少，“你不欠我什么，你从来不欠我的。”
一想到她之前有生命危险甚至陷入了昏迷，他又控制不住脾气，但是看着委屈巴巴的小姑娘，重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呼出一口气。
轻揉着她的发丝，提醒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体质和常人不同，失血到一定量会死的，知不知道？”
想到厉川泽说的她在昏迷过一次后还是坚持抽了一管血给他，只是一句话，他听起来都觉得心惊肉跳。
万一出了意外，后果他不敢想象。
“我知道，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如果有，你也不会选择和我离婚。”
“墨迟砚，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外一个人掏心掏肺，如果不是你对我很好，我也不会不顾性命之忧去救你，你别总觉得我们在一起，就应该你单方面的付出，而我只用无忧无虑的享受就可以了行吗……”
其实不想提，但是这件事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总要说开。
墨迟砚眉间蹙得更紧了些，“我……”
其实一切便都可以说得通了。
瞒着他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险，一旦让他知道，他不会让她去试这种概率。
“所以其实在我回国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你早就知道我是因为活不久了才和你离婚，而不是因为继承权的事情。”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道：“嗯，我知道。”
他偏开头，薄唇间溢出一声自嘲的轻笑。
她早就知道。
只是他自以为为了她好，所以自己瞒的很好。
她在配合他演戏，甚至没有半点破绽。
他还以为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他做的选择是继承权比她重要，所以他应该证明她最重要……
结果她早就知道。
江楚宜看着他陷在自责情绪里的眉眼，抬手轻抚着他的眉间，“所以你明白了吗？你明白你最应该道歉的，最应该对不起的，是什么了吗？”
“你明白为什么我明明早就知道你有苦衷，可我还是不想原谅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男人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捏着她的小手。
——“爷爷把条件放在这里，如果我们不离婚，我不光得不到继承权，可能从我进入墨家开始奋斗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
——“权衡利弊，好像有些得不偿失。”
——他表达的那些，你固然重要，但没有权利重要的话。
那些混账的话就像刀子，在划开她的心口后，重新扎在他的心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