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上寸雪,惊鸿而下。
屋漏偏逢般的天桥底下,冷风阵阵穿过街道,如此清寒反复。
此刻,
大道无边,雪漫弥天。
三个小人的肩膀上,落满冰花,显得愈加沉重。
小胖墩愣住了,眸光闪过一丝诧异和困惑,这厮,胆敢回来?
仇歌求也怔住了,这家伙辛苦遭逢一生死,怎么又回来,自寻死路了?
“嘿嘿,也罢,来得正好。来两个,杀一双!”
小胖墩乐意至极,倍足了力气,欲要将小九子也一并拿下。
“小九子,快跑啊!”
“师哥给你顶住!”
说着,
仇歌求便是再次开始和小胖墩厮打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
小九儿并没有逃跑。
他这是楞楞站在原地,眸光之中,却是陡然间,浮现一道坚毅。
“师哥!”
“我不走!”
“我,要回戏班!”
小九儿立即大声喊道。
什么?
闻言,顿时眼前的两个人,着实震惊,给愣在了原地。
“小九子,你……你说甚……”
仇歌求实在没有想到,
这句话,竟然是从小九子的口中脱口而出。
他不敢置信,总感觉,是自己听错了,于是便立即质问了一声,准备好好听清楚。
“我想要唱戏!”
“我要成为,这津门的名角!”
大地无言,寂静无声。
一道稚嫩童声,却是在这雪怒旷天之中,持久回荡,宛若天籁……
……
戏班大院之中。
积雪情深,膝埋至此。
但见,
这小九子跪在厚雪之中,昂身而视,大丈夫慷慷然,当如是也!
而旁边的长板凳上,仇歌求已经趴了上去,
小胖墩执手一棍,棍棍入骨,一时鲜血淋漓,雪上加霜,更添无情!
一跪,一趴。
无言,有声。
在这寂寥清寒的隆冬之中,两两对峙,高下立见。
……
大堂之内。
檀香袅袅,混着呛人烟气,仇老九思量良久,便是悠然一叹:
“人本无根,浮而无萍。”
“大道三千,只一瓢饮。”
“何也?”
“世本无路,人自走之。”
“世本无界,人自争之。”
“世本无琴,人自弹之。”
“世本无她,人自爱之。”
“万象自然,皆因……世本无事,人自扰之!”
……
“duang——!”
顿时,
言语毕,一铜锣声响,传递八方。
红幕拉开,已是恍惚三年之久。
在这三年之中,小九儿和自己的师兄弟们,一同共患难,共吃苦。
大家的目标,也只有一个,那便是:成为个响当当的角儿!
每一天,每一夜。
汗水流注,身上的衣衫湿透,也未曾换过。
只因戏班里穷,来往的人,只需要签下生死血书,便可以包吃住。
全都是一些真·要钱没有,有命一条的家伙。
可,
仇老九也是照收不误。
好苗子的,爱了爱了。
压根不是苗子的,也能够拔苗助长,长到哪里,就是哪里。
简而言之,
只要不是个傻子,但凡是个正常有个脑子的,
只要来到这里,学艺几年,出去之后,也起码能够混口饭吃,也不至于饿死。
只是,
在这三年之中,过的并不是那么容易。
也遭受了不少的毒打,不过,还好小九儿命大,加上一心想要成为角儿,便挺过来了。
而今,
也已是三年之后,邻家有子初长成。
……
小九子,也已经不是初来的小九子了。
戏台之上,水袖浓妆。
台下的观众们,可谓是群英荟萃,来来往往,牛马混杂。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小九儿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没有了口吃不说,在台上的舞步,更是娴熟自如。
小九儿本来就长得俊俏,再加上这扮相,显得就更加俊美十足了。
场下的好几个老板,都想要纷纷包场,点名说要了他。
“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见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着锦穿罗,不由人心急似火。”
小九儿可听不到台下的言语,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一昆曲中的《思凡》,背的可是滚瓜烂熟,流畅自如。
“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
一声声,迎来了一阵阵喝彩声。
少不了的大钱大洋,纷纷扔在戏台上。
大把大把的钞票,也则是进入了仇老九的腰包里。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