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从没有单独留过自己,饶是解缙自认为是狂放不羁之人,此刻也是心中忐忑起伏七上八下。
“好事儿!”似乎看出了解缙的心事,朱允熥淡淡一笑,“王八耻,上茶来!”
两盏沏好的云南普洱盛在纯白的瓷器中,随着王八耻的动作,琥珀色的液体微微晃动,好似带着阵阵涟漪。
“呼....噜噜噜!”
朱允熥先吹了两口,然后呼噜呼噜毫无形象的喝了起来。他这点和老爷子极为相像,他们爷孙二人都是喜欢喝烫的茶吃烫嘴的饺子。
解缙见皇帝如此,心中更是有些放不开了。但根据他的观察,皇帝找他确实应该是好事,因为皇帝的神态很是放松,而刚才说起军政的时候,则是像一张完全张开的重弓。
“听说这普洱,最近风靡京城!不但达官贵人士子儒生喜欢,就花街柳巷名伶书院之中,也把这普洱当成了招待贵客的好茶!”朱允熥笑道。
皇帝开口,解缙更不能冷场,马上接口道,“皇上说的是,据说这茶最开始是在秦淮河,小凤仙的画舫上盛行开来的。她是今年正月十五的花灯魁首,是以京城的风月之地纷纷效仿!”
朱允熥眼皮一抬,“你知道倒是清楚!”说着,笑道,“小凤仙?没少去吧?”
“臣....”解缙马上就慌了,急忙辩解道,“臣就是偶尔,偶尔去品茗听曲,没有太....”
“不用怕,才子佳人风流佳话吗?再说朕也听说了,你都是文玩!”朱允熥给了解缙一个揶揄的眼神,对方是东宫的旧人,君臣私下里说话就随意许多。
可他说得随意,解缙却如坐针毡。他这人别的都能改,唯独这风月场上的事,真是改不了。
一天不去,想。
两天不去,抓耳挠腮,
三天不去,吃不下饭。
四天不去,魂魄全无。
五天不见,面黄肌瘦。
六天不去,行尸走肉。
七天不去,比杀了他还难受。
用后世的话说,他就是个榜一大哥,还是那种经常换女主播的榜一大哥。当然,以他的身份和名气,钱是不可能给的。
“其实到底是风流雅事还是皮肉之乐,这两者很难区分,没有一个标准的界限。君子好色,淑女好才,两边一拍即合的事儿。外人说起来无非是羡慕嫉妒恨。”说着,朱允熥忽然笑道,“有名声的男人,有名气的女人,能傍上都是一种本事。谁谁谁跟了谁谁谁,谁谁谁包了谁谁谁,这样的花边新闻朕听了不少,可唯独没听过,什么落魄才子成了名伶的入幕之宾。女子供才子读书中举,梳头从良的故事!”说到此处,朱允熥看看解缙,“你听过吗?”
解缙已是坐不住了,起身道,“其实落魄才子的故事,往往都是...落魄之人的白日做梦写成文字。所谓名伶,求的是财,最好的归宿是嫁个大户人家做奶奶,享受锦衣玉食。跟穷书生....不可能的事!”
“嗯!”朱允熥撇嘴点头,很是赞同,“人间历来如此!”说着,叹口气,“不过嘛,这种纸醉金迷沉溺温柔乡的作风,很是不好!”
“臣....”
“朕不是说你!”朱允熥打断对方,“京师之中太学生国子监,各部衙门,翰林院御史台....呵呵,三令五申不让去,背地里谁都没少去!”
“莫非皇上让我抓这事?天,我以后可怎么活?”解缙心中暗道。
“去的人多了,花边新闻就多,各种桃色段子满城飞。”朱允熥又冷笑道,“乃至于成了街头巷尾,寻常百姓的谈资。”
说到此处,朱允熥又是一笑,看向解缙,“其实呀....你不用怕,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其实呀,朕有时候倒是也觉得,这种市井传闻也挺有意思的,起码茶余饭后当做消遣还是不错的,对吗?”
解缙越发不懂皇帝的意思,只能跟着点头,“人人都有猎奇之心!”
“这话对!”朱允熥笑道,“猎奇!”
说着,他又看着解缙,“方学士带着翰林院众人在编书,这种事呢人家不让你掺和的!”
他话锋陡然一转,让解缙措手不及,苦笑道,“臣人缘不好!”
“你修不了书,可以半报啊!”朱允熥笑道。
解缙顿时一愣,不知所以然。
“你看,朕有个想法!”朱允熥拖着下巴,“你可组织一些才子,也可以跟民间争稿。然后把这些花边新闻汇总,或者取一些嬉笑怒骂引人眼球的文章,做成白话小报,在市井之中发卖!”
他这么一说,解缙就懂了。其实报纸一事,华夏自古有之由来已久。官府有邸报,这些军国大事会被管理选择性的放出来一些,传递到民间。早在唐朝,民间有了开元杂报这样的娱乐性报纸。
当然这些报纸的传播,还都是在读书人之中,毕竟识字的人是少数,而且印刷又太贵。
“话说回来,光有这些花边新闻还不够!”朱允熥继续道,“各地的风土人情,官场趣事,咱们大明打了胜仗,历朝历代的坎坷故事,包括我大明建国的艰难历程,都可以成为文章嘛!”
“那....”解缙已完全懂了皇帝的意思,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