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皇上命你我二人负责赦免天下的贱籍,能和您共事,下官三生有幸,以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
乾清宫小朝会散去,群臣三三两两朝外走,李至刚抓着机会凑到了朱高炽身边。
“此事乃是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件德政,到底如何行事,还要世子殿您下给个章程。若您不嫌弃,下官中午做东,咱们边吃边聊!”
朱高炽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李至刚说一句他点一次头,且态度十分谦逊,“哪里哪里,岂敢岂敢,李侍郎是朝中的老臣,政务方面比孤要熟悉许多,孤这个总揽其实就是起个督促的作用,真正做事的还是你。”
“既然皇上点了你,你就放手去做。孤这边自无不可,提携谈不上,孤虽是皇孙,可大家同殿为臣都是同僚,你又是孤的前辈,大家相互帮衬,一块把皇上交代的事办好!”
“吃饭?那就不巧了,孤这几日肝火旺,太医说正要清理肠胃。来日来日,来日孤做东,哈哈,告辞!”
说完,朱高炽点点头,笑着走去南书房。
李至刚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心情更是欢畅。
这燕王的世子不但一点架子不摆,而且言谈之间还透露出不揽权不专横,让他李至刚反手去做的态度,实在难能可贵。
差事是好差事,露脸的差事,这事要成了他李至刚不但能青史留名,也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更难得的是有这么一个放权的主官。
“世子还算厚道啊!”李至刚心中暗道。
就这时,恰好解缙最后一个从乾清宫里出来。
“以行,恭喜!”解缙拱手道。
“大绅说笑了,都是为国效力!”李至刚满脸堆笑,回礼道,“日后若差事上有不顺的地方,不免还要麻烦你指点几句!”
“我哪里指点得上?以行太客气了!”解缙说着,再拱拱手,转身离去。
李至刚笑着看他走远,但笑容却渐渐消失。
“呸!”他心中暗骂一声,“当了南书房的参赞就了不得了,不过是和你客气几句你还清高上了?”
今日乾清宫中,解缙没有举荐他而是举荐了燕王世子,本就让他心中有些吃味儿。现在见解缙话中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更是带了几分恼火。
“以后还有借助他的地方,还不能跟他撕破脸!”
心中再说一句,李至刚迈着志得意满的脚步,朝宫外走去。
至于赦免贱籍之民如何开始,他心中已有了计较。
首先,发行文给各行省布政司,再次统计人数之后,下到地方上逐一落实。
他这个三品的侍郎在京中虽也有几分份量,可若到了地方上那就是钦差大臣,一言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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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傻逼!”
“丫头养的臭傻逼!”
皇城墙根外头,靠近正阳门附近,一家羊汤馆子里,朱高炽坐在桌子边上,难得带了几分失态的破口大骂。
“事还没办呢,人先扬巴起来了?他以为这事是简单的事吗?”说着,,斜眼看看对面,“大绅先生,你可把孤给推到风口上去了!”
坐他对面的是解缙,正愁眉苦脸的跟着眼前一碗羊杂汤较劲。
宫里头裁剪开支之后,留守的大臣们不管饭,他们这些南书房大臣要么自己掏银子从御膳房买,要么在外边吃。
御膳房的菜,不说也罢,花的钱多的还不合口味都是各种大锅炖。
可眼下解缙却有些怀念宫里的菜,因为他这个江西人,对面前的羊杂碎汤还有那厚厚的比拳头还大的芝麻烧饼,无处下嘴。
他是朱高炽硬抓来吃饭的,可谁知道就找了这么一个北方口味的馆子。烧饼羊杂汤,羊蹄子糖蒜。
“来了您内,二位爷趁热,再多一会凉了就不脆!”
这时,掌柜的端着一盘火爆羊腰子放在桌上,笑着告辞。
火爆羊腰子红彤彤的,还带着阵阵的膻味,解缙不由得再皱眉头,他就不爱吃羊肉。
朱高炽却不管这些,端着羊杂汤呼噜呼噜的两大口,掰开烧饼把羊腰子往里面塞,又鼓着腮帮子大嚼。
“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德政。”解缙慢条斯理的说道,“您也知道赦免贱籍之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一般人负责,还真容易碰个灰头土脸。您是皇孙,是南书房的王大臣,够份量,您不挑头谁挑头?”
“话是这么说!”朱高炽知道解缙举荐自己其实是皇上的意思,也没有怪罪解缙的意思,只是他越发觉得这事真是难办。
“解学士,你跟我交个实底!”朱高炽咽下去嘴里的东西,低声道,“上面的意思,是差不多的办,还是实打实的办?”
解缙看看他,笑道,“自然是实打实啊!”
顿时,朱高炽的脸色难看起来。
赦免贱籍之人,最大的难处其实不在于那些贱民的身份,更不在于如何安置他们,而是在会触动旁人的利益。
那些渔民且不说,比如淮南淮北的世仆伴当,浙地的惰民,闽地的棚户,其实在当地士绅眼中都等同于家奴,免费的佃户,两条腿的大牲口。更是当地官府可以随便摆使唤的劳动力,骤然赦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