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前脚刚走,后脚皇帝也离开。
“朕还有事去御书房,不多留了。”皇帝说着,看向赵元晔,“你随朕出来。”
赵元晔跟上皇帝,赵元南站在原地,有些担心地望着赵元晔,嘴里小声嘀咕着:“该不会有事吧?”
萧鸾亦是担忧赵元晔处境,如今赵元秀回京了,看圣上的意思是非赵元秀不可。
话说赵元晔与皇帝来到庭院,皇帝停下脚步,转身直勾勾盯着赵元晔:“朕不管你从前有何僭越想法,如今该你得的自然是你的,不该你得的,做个忠臣辅佐明君为智者之选。朕希望你能做个忠臣,以你的能力一定能辅佐君王治理好天下。”
赵元晔知道皇帝这番话看似劝告,实则是警告。这些年来,他一直隐忍,一直潇洒游走世间,只做不在意不在乎。如今十四回京,他即便再装下去,又有何用?信与不信不在与他忠与不忠,而在于坐在皇位上的人是否信你忠心。
“父皇。”他抬起眸子,毫不畏惧地直视皇帝,“为何不能是儿臣?”
皇帝一顿,赵元晔眼中那种炽热和光,那种藏不住的渴望,是他如此多年来第一次看见。好啊!他的好儿子果真心中藏着一只猛虎,在黑暗中伺机随时将人撕碎的猛虎。他欣赏这一点,可却无法撼动他对他的看法。
如今的东秦需要的不是一只猛虎,赵元晔的锋锐意在动朝廷根本。一旦压制所有世家,内耗外忧,他岂能招架的住?血流成河,世家联合反他,他又当如何。蚕食为上,他不懂。
他赵元晔要得不是变法强国,而是清扫!将这些贵族世家彻底清扫干净。
东秦立国靠的是世家贵族,世家贵族根之深,非一朝帝王能解决。否则他也不必周旋与世家之间,早让他们血流成河。
一把刀用错了地方,一国将亡。
皇帝幽幽道:“仁,忍,人。这三个字,你一个都不符合。为君者仁,为君者忍,为君者人,民不可看得太重,亦不可看得轻。自古百姓所求,无战无灾,年年收成好,月有富余,这便是他们所想的幸福。有了安乐稳定的日子,百姓并不关心谁人当家做主。上位者要做好的便是养好民,而真正为你管理天下的是那些统治民的官。如今你想动这些人,你动的是东秦的根!”
赵元晔听明白了,他说道:“父皇,倘若这根已烂了,又怎撑得起一棵大树,迟早腐烂的树根会让这棵大树倒下。刮骨疗毒难虽难,但至少药到病除,可保树再活千秋万代。”
皇帝道:“既是大树,根砍多了,如何撑住?只怕还未药到病除,早已倒下。”
赵元晔道:“砍去腐烂的根,还会有新的根长出。”
皇帝笑了:“新的根迟早会成为一样腐烂的根,这点你可曾想过?有时你无法改变那些腐烂的根,但你必须得知道怎样的根才能让这棵树牢牢稳固。而那些腐烂的根,迟早会被这些根所埋没。”
赵元晔闻言,深知再说下去已无用。他与皇帝的做法是两种,皇帝想要的是能延续他的国策的储君。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神色,说道:“儿臣明白了。”
皇帝心知赵元晔并不服,他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你便是那可以让这棵树牢固的根。”
赵元晔心下如泡在黄莲般苦涩,除了他的身份被父皇不喜,连他的位置父皇也早给他选好了。他眼眶微红,低声道:“儿臣明白。”
“不早了,等镇南王世子他们回来,你们也歇着吧。”皇帝不再多言。
“儿臣恭送父皇。”赵元晔说。
皇帝看着他会儿,转身离去。
庭院内只剩赵元晔一人,月光清冷地撒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更孤独。他抬头望着月,心不由生寒。寻常百姓家父子意见不合可分家,可帝王家中父子意见不合,轻则被贬,重则性命不保。
赵元南担心赵元晔,倚在门首看到庭院中落寞的赵元晔,那种孤单的感觉,让他微微动容。旁人羡慕他们是天家皇子,可谁知道这其中的苦处。无论有心无心,只要有人拥戴,他们手足相杀,互相仇视。既同为手足,赵元晔心思在何他亦懂。
“六哥。”他朝赵元晔走过去。
赵元晔回过神,看向赵元南:“你若乏了,且去我寝宫歇会。”
赵元南道:“父皇既让我与六哥共同处理此事,六哥还未说乏,我怎能撇下六哥一人去歇着。”
赵元晔闻言,视线在赵元南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微微一笑:“那便一起等。”
走至门首的花重云正巧听到赵元南的话,她敛了敛眉,看着院中两人,看来新的联盟即将形成。边将不管朝中事,是太祖立国以来的规定。可不管不代表不知,须知根知底,才敢无后顾之忧。
赵元南若与赵元晔联手,对北境其实是最好的结果。如今侯府倾向赵元晔,北境后方需侯府补给,这一环牵一环的关系,侯府的立场决定很多走向。
如今赵元秀已回京,圣上想要侯府与赵元秀联手,再加上一个裴琰,东秦未来格局必定重置。赵元秀她不知其根底,若他有心提防侯府,切断了侯府与北境一直维持的关系,那北境不得不忧心腹背受敌。
加上裴琰这只老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