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川似乎是听见了李秀丽的话似得,渐渐平静了下来,嘴里的呓语也没了。
李秀丽瞥见他微敞的衣襟露出半个香囊,那香囊甚是眼熟!她伸手过去,正欲拿香囊,却被沈洛川阻止:“不要拿我的香囊!”
若非确定此刻他还在昏迷中,李秀丽便以为是他是戏耍她了。
她收回手,轻声道:“不拿,不拿。”
因沈洛川的动作,香囊露出更多。
李秀丽差点眼泪决堤,那是她送给他的香囊。这些年,他一直都带在身上。
所以先前他所有的狠话,不过是为了吓走她。
她清楚她的身份,他更清楚她的身份。
“沈哥哥,这些年你一直没忘了我。”李秀丽握紧他的手,泪如雨下。这就足够了,知道她的感情不是没有回应,过往的美好记忆便可让她回忆一生。最终他们都要选择自己的路,她要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他会娶一个能与他早出晚归的女子。
她不是不想反抗,她也希望能像李玥朝那样义无反顾选择了赵元晔。她的情况不一样,赵元晔如何都是天家皇子,沈洛川是罪臣之后。按照东秦律法,高门世家与罪臣之后成婚,不仅婚姻不被人可,还会被赐死。
她死了无所谓,可牵连了侯府,叫她如何能安心去追寻自己心中所爱。
所以她羡慕,也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沈洛川只听到耳边柔声细语,他似乎在梦里,踩着云轻飘飘的。
突然,他看到了前边的李秀丽,他追了上去。
伸手过去,拼了命想要抓住那今有的一束光。
她还是消失了。
“秀秀。”他低喃着。
手背上被冰凉打湿的感觉,让他渐渐意识恢复清明。
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有人握着他的手,他一下子睁开眼,看到李秀丽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在哭着。
他眼底是藏不尽的温柔,在梦里千百回的相遇,也不及这一刻。他明该狠心待她,可梨花带雨让他揪心不已。
当年得知他家中要被落罪,她偷偷来见他,将香囊交给他。
她说,她也许今生都不会等到他了,就让她的香囊跟往日一样陪着他。
那一刻,他都懂了。
流放虽苦,可每每梦里皆有她,再苦的日子都撑过来了。
他在百兽会上见到她那一刻,他就知这一生束在他身上的情咒再也解不开。
渐渐地,他冷静下来。
他知道哪怕他对她有半分情意,也要藏得一分不剩。
她如今还是侯府的小姐,高门世家女,但凡与他沾点关系都能叫她在这天都无颜面活下去。牵扯到的还有侯府,她爱的爹娘,爱的侯府。
他怎忍心回应她,让她遭受痛苦。
他不过贱命一条了,圣上还留着他,不过是想牵制沈家。沈家再绝情,可沈睿和沈律对他这个亲哥哥无法绝情。朝权更迭,世家掌权人也在更迭。
一颗棋子,何时成为弃子谁能知晓。
克制住情绪,他冷漠地说道:“我不是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沈哥哥,你醒了。”李秀丽欣喜地抬眸,连忙擦去脸上泪水。
“滚。”沈洛川喝出声。
“沈哥哥。”李秀丽这一次未被他喝住,她稳了稳心绪,握紧他的手,“我知道,你从未有一日未忘记我,我又何尝不是?你做梦时喊得是我,你怀中带着的是我送你的香囊。”
“李小姐!”沈洛川因激动要起身。
李秀丽也不知从何来的力气,将他给按住:“沈哥哥,我知道你是担心牵连了我,牵连了侯府,所以才如此避着我,对我说狠话。那你也容我任性一回,让我把话说完。”
“你!”沈洛川不敢对上李秀丽那双眸子,生怕一个对视就会让自己所有的坚持丢盔弃甲。他闭上眼,“你究竟想如何?”
“沈哥哥,只要一段时日。让我照顾你一段时日,时间到了,我一定不会再烦你。”李秀丽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不必!”沈洛川冷冷回绝。
他的回绝早在李秀丽意料之中,她并未因此退缩,而是接着说道:“有人想杀我,百兽会上的事情,分明是冲着我来的。”
闻言,沈洛川缓缓睁开眼,百兽会的事他也分析过,目标就是李秀丽。不是针对她,便是针对侯府了。他沙哑地问道:“你想利用我,假意与我交好,引出凶手。凶手若知你我交好,想除掉你的话,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
李秀丽点点头:“想引出凶手是真,亦是真想与沈哥哥在一起。”
说着,她垂下头,苦涩一笑:“近日钦天监已拿我生辰八字去算,我与小姑姑的婚事是迟早的。我只是想在为侯府而活之前,为自己活一回。”
她的话让沈洛川揪心,他紧抿着唇,沉默良久才道:“哪怕我对你只是为了找出凶手的虚情假意?”
“嗯。”李秀丽方才就想明白了,她不会瞒着沈洛川让他做饵。她与他坦白,亦是希望她所留下的美好没有谎言和隐瞒。
“你可知如此很危险!”沈洛川终是心软了。一是为了她的安危,二是……他亦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