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裴琰盖上盖子,慢悠悠地接着说,“她是侯府的小姐就注定她成为筹码,这一点六殿下不是早知道了?”
知道,但不接受,这就是赵元晔的想法。按理说,他与李玥朝开始好好相处的时日并不算久,不该有如此不顾一切的情。可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他等待了一生一世,终于等到了她。她穿越一世为他而来,而他一直在原地等着她,从未改变。
此情,坚不可摧。
此生,绝不放手。
他与她,或许前世就曾相爱,又或是前世遗憾收场。
他看着裴琰,似笑非笑地问道:“傅容钦死了吗?”
裴琰手停顿片刻,遂而放下:“学人攻心,殿下还是逊色一些。”
赵元晔面上冷霜褪去,又恢复了往日的一派悠闲不羁态度,微微一笑道:“从前有个人告诉我,这世上总有人把自己活得不像人,因为日子过于乏味,因为没有对手。那时我不知他说得是谁,后来我知道了。”
赵元晔反将一军,裴琰笑容中多了几许寒意,他说道:“子上怎也爱说起他人闲事。”
赵元晔慢慢说道:“手握大权,抬手搅风云。你要得不是朝朝,你要得只是权力,同时你也想看我如何反击,想看看你下一个对手是谁。你喜欢权力,因为失去权力代表失去搅动风云的资本。将侯府牵制在你这,更是无人能撼动你地位。不过你也并非非侯府不可,否则你怎能在傅家倒台后,丝毫不受牵连。自古好权者,无非是盯着九五之尊的位置,你却不是。比起九五之尊,你只是单纯地喜欢权。”
裴琰拨了一下炉火:“煮水的炭火得保持均匀,过了不可,火候不到,也不可。势均力敌才是有趣,好处和先机全让一人占了,这水会沸腾的太快,那就会灼伤煮茶人。”
赵元晔看了眼壶:“皆是壶中水,何来煮茶人。”
“谁不想当那煮茶人?”裴琰笑问。
“看来裴大学士心中已有计较。”赵元晔不答。
“只要朝朝嫁给臣,臣一定愿当这炉中炭火,将这水先沸腾。”
“我说过,朝朝不是筹码。”话已至此,赵元晔知道再往下已无可谈之事,“即便朝朝不嫁给你,你也不会让我们如愿在一起。因为你知道,往后我一定会杀了你。”
即便赵元晔不挑明来说,裴琰早在傅家倒台的时候就知道赵元晔对他有了杀心。赵元晔与皇帝不同,皇帝可以放任世家各派互斗,相互消耗。而赵元晔则是要将朝堂重建,他这样的权臣,轻而易举就能搅起乱局,赵元晔容不下。
裴琰道:“那时殿下才十三岁,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对臣有了杀心。那时起,臣就知殿下不是池中物。不过殿下还是错判了一点,臣知道殿下杀不了臣,但是朝朝会。”
“与朝朝何干。”赵元晔没想明白,微眯着眼看着裴琰。裴琰善心术,攻人攻心,不可上他的当。
裴琰不慌不忙地说道:”“臣能助殿下一臂之力,殿下若是杀了臣,必有人反殿下。可朝朝若杀了臣,那就是女子祸国,殿下届时只要杀了朝朝,便能堵住悠悠众口。自古不都如此,男人干了多么不光彩的事,往女子身上一推,让女子背负千古骂名。”
赵元晔冷声道:“裴大学士多虑了,绝无可能。”
“呵。”裴琰手在炉子旁晃了晃,“以殿下的聪明,不会不知如今的朝朝与往日的朝朝不是一个人了。一个人的野心会因她所处环境改变,臣听闻她打算办甚么女子书院,教底层女子读书习字,还要办女子救助所。当所有女子都能掌握话语权时,她就掌握了这天下的一半。届时,天下是姓李还是姓赵?圣上再喜欢朝朝,他留下如此大的隐患?”
闻言,赵元晔杀意难掩:“你在威胁我。”这番话,裴琰定是还未与父皇说过。李玥朝要做得事他并不反对,他知道要彻底改变女子的境遇,绝不是一代人的事,也不是李玥朝一人之力能改变,那将会是数代女子要为之努力的事。他从不担心李玥朝因掌握了女子的力量,而毁了东秦江山。
“不,只是善意地提醒殿下。”裴琰说着,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不打扰殿下了。”
赵元晔对古奇说道:“送裴大学士。”
裴琰颔首笑笑,随即出了亭子。
赵元晔望着裴琰的背影,握着扇子的手指关节泛白。裴琰最后的话无疑是在警告他,他宁可让李玥朝死,也不会让他们如愿在一起。
原因很简单,裴琰不希望侯府和相府结合,对他裴琰没有好处。今夜的谈话,裴琰不仅仅是代表父皇的立场,也表明了他支持赵元秀的立场。
“十四弟看来就在裴琰那。”赵元晔说着,看向黑暗处,“摩诘,你以为呢?”
黑暗中一名身穿道服的男子走出来,他含笑的眉眼透着若有似无的锐气。
“殿下打算如何选择?”摩诘问。
赵元晔半晌才道:“他既说出口,必定要对朝朝下手。唯一能牵制他的,只有变数。”
摩诘微微一笑:“看来殿下心中已有计较。”
“平南薄家,薄玚就是变数。”赵元晔一番推测下来,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借力打力。边关还需要李云舒和李云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