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笑答:“这会儿在回来路上,六爷去小院坐着稍等会儿。”
“去哪了?”赵元晔问。盯着玉倩的暗卫,如果是普通行程,晚上会由古奇报上来。如果是要紧的行程,会立马捎信。他没有收到及时的汇报,玉倩应是出门陪客人游玩了。
老鸨说道:“韩王一大早便让人把玉倩接过去。”
原是韩王,李玥朝抿抿嘴,韩王昨日才回京,今儿个就着急玩乐了。
赵元晔淡淡应了声,与老鸨一道去小院。
妓馆还是声乐欢笑声重重,并未因蒋窦娘的死有甚么影响,只封了蒋窦娘住的住处。
老鸨招待赵元晔他们在画室坐下,赵元晔不喜她在一旁絮絮叨叨,给了赏银打发出去。
李玥朝瞥见桌上又有画,她走过去,画中间摊开的纸张上写着一首诗,字被晕染,大抵是泪滴所致。
她轻声读了出来:“玉颜皎皎意难平,秋风瑟瑟道薄情。小楼东风又一年,朱栏红墙见斑驳。绛裙起舞花纷飞,化作春泥消断魂。世间怎有情痴在,最怨人心留不住。”
赵元晔凑了过来:“怨念很大。”
“这男的就是个人渣!”李玥朝叹了口气,“也怪不得玉倩,叫不醒装睡的人,除非她自己醒来。”
她想过,自己是作者,可以编故事博取玉倩的同情,让玉倩打开心防。第一是不想欺骗,第二是玉倩不一定会开口,届时反倒会怀疑。
两人说罢,丫鬟进来上茶汤。
不一时,玉倩也回来了。
走至门口的人脸上显然的倦色,但仍是带着微笑。
见李玥朝也在,玉倩稍稍意外:“小姐也来了。”
李玥朝笑道:“过来看看玉倩姐姐。”
玉倩笑了笑,看到桌上的诗时,她顿住,临出门忘记收起了。
李玥朝看玉倩视线盯着诗,她说道:“我就是随处看看,玉倩姐姐诗写得真好。这世上确实没情痴,别看我跟我六哥关系好,有些话我不会客气。他天天往妓馆跑,我若是他妻子,定是要气吐血。男人们三妻四妾,却要求我们女子死守他们一人。”
赵元晔眉头一挑,小狐狸说便说,把他拖下水作甚。
玉倩垂下眼帘,掩去此刻心思。她手微微收拢,勉强笑笑:“小姐果然与寻常女子家想得不同,寻常女子家一生飘摇,只想寻个去处,寻个能收留她们的地方。”
李玥朝说道:“嫁人生子并非不可,也得看对方是否值得付出。”
赵元晔与玉倩道:“我家小妹想法与他人不太一样,还望玉倩姑娘多多包涵。”
玉倩道:“小姐心思通透,将来必定不俗。”
“多谢玉倩姐姐夸奖。”李玥朝也看出玉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顺势插科打诨绕了过去。
待她坐下,她发现玉倩鞋子上有黄泥。黄土地在北坊那边,她去韩王那,怎会踩如此多黄泥。相奈儿说过,快天亮时下了会儿雨。
赵元晔见李玥朝视线落在玉倩的鞋子上,他眸中笑意盎然,小狐狸还挺善于观察。从玉倩进门,他就发现她鞋子上的黄泥了,玉倩又去了北坊。
李玥朝正欲给赵元晔使眼色,发现他早已瞧见,她努努嘴,他的反应真快。
三人闲聊片刻,玉倩一直心不在焉的,赵元晔起身告辞。
玉倩将两人送至门口,她看着赵元晔和李玥朝的背影,咬了咬唇,眼眶微红,紧揪着帕子,心中天人交战。
许久后,下定了决心,她叫住赵元晔:“六殿下。”
赵元晔和李玥朝交换了个眼神,赵元晔从未表露自己皇子的身份。
他们齐齐回身看向玉倩,玉倩望了望外头:“六殿下,进来说话,外头不方便。”
于是,赵元晔和李玥朝回到屋内坐下。
玉倩给他们两人斟了茶,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出卖她此刻的不安。
赵元晔问她:“你怎知我的身份?”
玉倩说道:“曾在吴侍郎那见过殿下的画像,后听说殿下负责提刑司。殿下来奴家这只为让奴家作画,未谈及风月相关。即便殿下是正人君子,对奴家没半点心思,怎会常来讨画。奴家看不出殿下对奴家有任何意思,殿下若想要画,松竹馆大有人愿意给殿下画,他们的画工造诣比奴家不知好了多少。”
李玥朝偷偷瞅着赵元晔,他的身份被玉倩识破,会不会不开心?
赵元晔并没有,反倒是淡然一笑:“玉倩姑娘很聪明,既然知晓我的身份,定也知我来此的目的。”
玉倩沉默片刻,眼中泪水打转,她拽紧了帕子:“在奴家这里唯有价值的便是梅香案的真凶。”
李玥朝见此,玉倩想来是做了决定,要供出真凶了。
赵元晔说道:“玉倩姑娘快人快语,没错,我是为了梅香案而来。”
玉倩眼看着赵元晔:“六殿下既知奴家包庇真凶,为何不将奴家直接带去提刑司?”
赵元晔道:“带你去只会打草惊蛇,你未必能活到最后。”
玉倩露出笑容:“换做旁人,也许会说疼惜怒奴家这些话,多谢殿下如实相告。殿下明明可以用情来打动奴家,却始终待奴家止乎于礼,殿下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