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天空雷声涌动!
啪嗒!
一滴雨水砸落马路。
前面,坐在敞篷福特轿车内的魏查理咬着第二支香烟,得意洋洋地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然后他咬着的香烟差点掉下!
只见后面一辆黄包车紧追不舍,周围还有数十辆同样的黄包车潮水般朝这边涌来,距离老远都能听到洪义海这帮穷人惊天动地的吼叫声:“洪义海做事,闲人闪开!”
“搞什么飞机?”魏查理夹着香烟狠狠踹了踹前面,“不玩了,开快点,甩掉这帮扑街!”
“好的,魏秘书!”司机加大油门,瞬间就和后面黄包车拉开距离。
“我就说嘛,两个轮子的,怎么能跑过四个轮子?”魏查理又得意起来,翘着腿,叼着香烟,用手打理了一下被疾风吹乱的发型。
这时候雨点落下,魏查理抬头看了看天,下雨了!
“喂,把车篷合上!”
“不好意思啊,魏秘书!车篷坏了,还没修!”
“你讲咩?”魏查理惊愕。
雨开始下大。
“对不起啊,魏秘书,下次我会注意的!一定会先修车篷!”
“修你个鬼!”魏查理愤怒地把香烟折断,朝着司机脑袋丢去。
噼里啪啦!
雨下得越来越大。
即使黄包车本身有遮挡功能,石志坚还是被飘进来的雨水溅到。
这时候----
“替石先生撑伞!”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那些在黄包车两旁陪跑的人群中顿时有人抢跑出来,一把竹柄油伞“哗”地打开,撑在石志坚头顶。
雨水飞溅!
黄包车疾驰在水中。
石志坚被众人护在中间,滴水不沾!
哗啦啦!
前面,魏查理在暴雨中淋成落汤鸡,雨水还在使劲儿朝车里灌!
“有无搞错,这么多水?开快点!”魏查理早没了之前斯文模样,一身名贵的班尼路洋装全被雨水打湿。
“跑不快了,没油了!”司机装着胆子说。
魏查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司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黄包车从后面追赶上来,车轮溅起三尺高的水花,溅了魏查理一脸,随即超越敞篷车,扬长而去!
魏查理气急败坏,从车内站起来指着石志坚咆哮:“我顶你个肺!”
……
中环,徐氏集团航运大厦。
黄包车载着石志坚冒着倾盆大雨来到航运大厦门口时,差不多已经过了十五分钟,距离缴纳竞投保证金的结束时间还有五分钟!
石志坚从车上下来,立马有人撑着伞将他送到大厦屋檐下。
这是一栋英殖时期的有名建筑,上下高五层,俗称“大钟楼”,几年前被徐氏集团买下,重新翻修使用。
这座建筑位于中环毕打街与皇后道中转角处,站在顶层可以远眺整个市区。
钟楼上挂着一座大铜钟,响时远近皆闻,是专用来报火警的,并规定以敲钟次数来表示失火地区:只敲一下,是西营盘地区,连敲两下是中环区,三下是湾仔区以及东地区,每次连敲三分钟,指示各街坊尽快带齐设备救火。
此时,原本用于救火的“大钟楼”下面却挤满了躲雨的人。
这些人各种各样,有挑着担子卖细蓉的细蓉佬,有挎着擦鞋工具的擦鞋童,还有在街上拉客的穿着旗袍露着大腿的姣婆花----她们挤在人群里还对那些咸湿佬抛着媚眼,算计着雨停之后继续生意。
大厦门口处,一个身穿龟绿保安服的印度阿三,头脑戴着高帽,肩膀挎着长枪,警惕地朝躲雨的人群巡视。
这个年代的印度三哥在“保安界”中的身份地位极高。
他们做事认真负责,并且不怕死,对老板又极其忠诚,因此很多有钱人都喜欢雇佣他们,并且开出的薪水也要比当地人高许多,比较优秀的月薪甚至高达一千港币,与当下华探长差不多一个级别。
石志坚让帮忙打伞那人把伞收好,没有直接让对方离开,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刚才在大雨中守着黄包车一起陪跑的洪义海众人。
石志坚问打伞那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哨牙坚!”
“我也叫阿坚,不过我没哨牙!”石志坚笑笑,从怀中摸出钱夹,数了三百港币递给哨牙坚:“兄弟们淋了这么大的雨,一起去食碗热乎乎的猪血粥!”
“石先生,这钱我不能要!”
“不是给你的,是给兄弟们的!”石志坚说完,把钱塞到哨牙坚手里拍拍他手背,转身朝航运大厦走去。
哨牙坚看着石志坚,拿着钱不知如何是好,转过身,又看向依旧站在大雨中的兄弟。
那些人抹着脸上雨水,浑身湿漉漉地看着他。
哨牙坚深吸一口气,扬起手中三百港币,大声道:“兄弟们,石先生给了钱,让我们食粥!”
那些人不由得神情一愣,他们都是穷苦出身,拉黄包车淋雨都是经常的事儿,有时候甚至发烧生病也要开工,根本就没人会心疼他们,可是现在-----
站在雨中的三十几人忍不住望着石志坚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