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西山不过数里,一片低矮房屋院落形成一个小村庄。
西山虎骑大营那些不上品级的什长、伙长却又带着家眷,只得圈了这块地方胡乱盖了屋子。
一个青衣短衫的少妇正卷了袖子蹲坐在小院子角井沿那里打水投洗衣物。
随着一声炸雷般的欢喜声音,一个身材高壮,浓眉圆眼的糙汉子急步走进来,手不轻不重擂在她头上:“呆婆娘,大都督赏光来咱家吃酒,还不快去整些小菜来!”
那一掌擂得陈乔身子一个打跌。
她也是习惯了,低低应了。
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往灶间去。
这时间张全已经去到门口笑哈哈的迎人:“都督快请进,咱家屋小,您可别介意。”
那人抬步进了院子,只走了两步就停下来,四下里打量。
院子狭小,陈乔不可避免的与那人两下碰面。
只得侧身垂头默默屈膝施了一礼。
眼睛只扫见一角玄色衣袍,金色的暗纹随着那人的动作流动。
屋里小儿啼哭起来。
急匆匆粗弄了几样小菜端与坐在院中的两人,返身进了屋子。
床上几个月大的小婴孩已经会坐起来,因为找不到娘,张着大嘴露出才长出的两粒小牙闭着眼呀呀地哭着。
瞧他这个样子,陈乔心像是被剜一样的疼。
只是今天这孩子不知为何怎么哄也止不了哭。
屋门彭一声让人大力推开,张全几步了到跟前,一掌搡在她头上:“呆婆娘,孩子都哄不好,吵得人心烦,再哄不好就扔出去。”
她也是初当母亲,也没人教她如何做。
此时心里一急,只得除了衣襟,乳喂小儿。
虽是没有奶,可小儿仍是吸得有力,得了慰藉,抽搭着歇了哭声。
张全骂骂咧咧往外去。
门口那里,那人背着双臂静静瞧着。
被外人这么瞧着,陈乔也不遮掩,隔着张全坦然的回视他。
看到他站在门口,张全换了笑脸:“都督见笑了,再也不敢扰咱们了,再接着喝。”
那人目光在她面上转了一圈收回,神色平和,冲着张全道:“无妨,也不算扫兴。”
这顿酒竟是让他们从申时喝到戌时。
陈乔将小儿哄得睡着了,歪靠在床头出神。
那两个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听得张全絮絮叨叨已经将他三岁就能掏鼠洞,五岁就偷了邻居的鸡烧了吃,十五第一次睡了隔村的小媳妇,如何好运气长到二十几娶了个好婆娘。。。。。竟知无不言翻来覆去讲了三四遍。
好容易才罢了酒。
听到院子外人声马嘶声渐渐远了。
她仿若还魂一般深吸了几口气。
才要下地去收拾残局。
张全咧着大嘴,喜嗞嗞摇摇晃晃走进来。
双臂往后嘭地关上门。
靠在门上,前摇后晃地和她说:“老子要发达了!”
说完嘻嘻笑着向她摸过来。
她赶忙闪身起来。
张全就扑空倒在床,身子扭几扭上了床,闭着眼睛道:“还不给老子脱鞋。”
陈乔过去帮他除了靴子,将他脚搬上床。
张全闭眼向身后一捞,抓住她的衣襟:“老子说要发达了,你不高兴?!”说着就往床上拽她。
她掰他的手,敷衍地应付他:“当然高兴了,没人比我更盼着你发达,你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张全手僵了一下,低低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