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气吧,父亲!”
“如果诅咒或是祈祷有用,那现在你就不该躺在床上,看着你的儿子和你最讨厌的人恩爱和美。”
“当然,还有自裁的念头,我劝您也一并打消了吧。”
“知道我在这家医院花了多少钱吗?”
“我不点头,阎王爷都不敢收您!”
“呃——呃——”
沈克山呜咽几声,终于停止了他无意义的嚎叫,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不能完全受控的脸部肌肉抽蹙着,狰狞着,挤出无数条皱纹,里面混着他嘴角留出的口水,和不甘的眼泪,看上去既肮脏,又恶心。
看着自己一生好强,最在乎脸面和体面的父亲,终于活成了他最讨厌的样子,沈璁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他从来不是一个善良包容的人,这个仇,他足足记了二十多年。
“我母亲,我大妈,我那些被你抛弃后,可能已经死在了北平炮火中的姐姐和姨娘,还有我几个为了你沈家的‘宏图霸业’而年纪轻轻就不明不白把命交代在了战场上的哥哥——”
他倾身向前,瞪着沈克山,目光阴鸷狠戾,如有实质。
“沈克山,你想死,那这么多的债,谁来还?!”
沈克山自然无法做出任何回应,沉默的对峙中,几乎没有一丝风动。
直到沈璁感觉到,裴筱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臂。
“呼——”他长舒一口站直身体,表情也渐渐放松下来,“父亲以后无需做这么多事情来吸引儿子的注意了,您放心,之后儿子会经常抽出时间,到医院来看看您。”
说着他回过身来,温柔地撩起裴筱的一缕鬓发,“和我‘太太’一起。”
“哦,对了——”
“还有喜伯,和我女儿。”
他的神色自然,好像真的是只在和人闲聊时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告诉你吧,我有孩子了,是你最瞧不上的‘女儿’。”
“父亲啊,您可一定要长命百岁,这样才能在地狱里,孤独地看着——”
“看着你这辈子都没能驯服的儿子,是如何的家庭美满,跟爱人相守白头。”
之后沈克山还会作何反应,他都已经不再关心,只牵着裴筱,转身走出了病房。
*
之前医院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和医生护士都守在病房的门口,自然也都听见了房间里凄厉的哭号。
但眼下沈璁默不作声,也没有人敢多问一句什么。
一直走到电梯的门边,有人按下了按钮,等电梯的功夫,沈璁才低下头来,拍了拍裴筱的手,关心道:“他吓到你了?”
“吓到了。”裴筱故作娇弱道:“但不是因为他。”
“裴筱只怕七爷心里不舒服。”
“怕我不舒服——”沈璁闻言笑道:“那你想好怎么‘哄’我了吗?”
“不是说好了……”裴筱一阵脸红,羞赧地垂下头,小声道:“晚上回去……只穿给你一个人看……”
“之前就说好了的事情,不算。”沈璁松开手背在身后,躬身开着裴筱的眼睛,“裴筱,我们结婚吧。”
“不是结过了……”
裴筱正嘀咕着,“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沈璁率先走进电梯,等了几秒才发现裴筱没有跟上来。
电梯这东西算是新鲜的物件,之前在国内稀罕得很,裴筱没有见过,就算到了新加坡,也见得少。
他听人说是拿绳子吊着这么个铁匣子,上上下下,心里就更害怕了,每次进出电梯,都会紧张地牵着沈璁的手。
但这点小事,他没有跟沈璁说过,刚才进电梯前,他愣了愣神,反应过来时沈璁已经先一步走进了电梯。
现在身边一堆人看着,大气都不敢喘,沈璁进去了,他要是不动,别人也都不敢有动作。
就在裴筱进退两难时,沈璁突然上前半步,一个躬身,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等裴筱像之前那样,本能地搂紧自己的脖子,他才低头温柔道:“那就再‘结’一次。”
此时门外等着的十几号人全都看傻了眼,他们大概能猜到沈璁跟裴筱的关系,但以为左不过是大少爷包养的小情人,没想到能宠成这样。
沈璁抱着裴筱,微微一抬眼,电梯门外的人立刻回过神来,齐刷刷地后退两步,死死地埋下脑袋,各个眼观鼻,鼻观心。
“还愣着干嘛——”沈璁颠了颠怀里的人,眼神瞟向电梯门边的按钮,“按电梯啊。”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