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死不死心的。”楚怀信轻轻道:“他心中惦念,却不逾矩,是个君子。”
翟庄闻言也不再提起这事,只心中暗暗觉得,若是当年绾嫣选了徐家表哥,今时今日惦念的还不知是谁呢。
饶是楚怀信肩负国家大任,说不定也只会在宫里供上好些徐绾嫣的画像。
穿艳红裙子的封为美人,冬日赏雪的封为贵嫔,由书堂下学笑颜灿烂的封为淑容,后位大抵会空悬给她留着,自己兢兢业业一辈子,最后伶仃地死在那张龙椅上。
翟庄是见过楚怀信内里藏着的疯的,也只徐绾嫣一人觉得他是个温顺的像这位圆才人一般的小猫吧。
“最近宋大人身体不大好,估计也就这几日的事了。”翟庄一手手指伸出来让小奶猫咬着,一手执棋,吃掉楚怀信一子。
楚怀信动作一顿,“怎的我都没有听说过?”
“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大人今年已至古稀,曾是宫中学堂教国文的老师,没少整治他们这个年纪的公子小姐,其中楚怀信这位地位滔天的太子爷首当其冲,经常被罚的苦不堪言。
学生们敬他畏他,深知夫子是为了自己好,待到成人懂事之后,每每约着去看望他,或是带些吃食或是带些文玩。
可这小老头倔得很,凡事来送礼的全被扔了出去,并扬言再送这些腌臜物,便再不要入宋府了。
楚怀信心中惦念夫子,给他安了个闲职,连每日三更五点的朝会都不用来,每月俸禄赏赐流水似的往家里送。
碍于他是皇上,宋大人只得收下,同满屋的金银财宝干瞪眼,最后拿上两吊钱,出门买些便宜宣纸,能用即可。
楚怀信叹了口气,吩咐祝参让太医过去看看,用上最好的药材。只是心中暗暗惋惜,这个年纪,怕也是难得很。
两人手谈两局,楚怀信便嚷着不下了,身上乏得很要休息。
翟庄瞥他两眼,“皇上排面真是大啊,让臣来,臣只得来,用不着臣了,臣马上就得卷着铺盖走,当真是寒心呐。”
楚怀信起身,将那翻出来的琉璃梅瓶放在桌案上,又拿出紫檀木的细长盒子,将书案上的大作卷起来放于其中。
翟庄看着他忙碌,走到他旁边跟着转,问道:“漠北如何了?”
“开春的事,恐怕你得做好准备了。”楚怀信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压了两下。
翟庄早就猜到这事,心中甚至已经着手翻阅资料了,然而还是轻松道:“那回来你得把城西那座旧王府赏给我,家里孩子大了能闹腾。”
楚怀信:“这是自然。”
他来回忙着,翟庄也就帮他整理着书案,见上面摞着两本医书,挑眉问道:“皇上这是全面开花了?”
“嗯,随便看看。”
他眉目低敛,眉心又微微蹙着,仿佛在思考这画怎么放比较好看。
因着低头,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带着这几日积攒下来的沙哑,无端让人觉得这人有如画中的俊朗公子,很是惹人怜爱。
翟庄随意翻了两下,见都是些讲述调理头部颈部的,失去了些兴趣。再往下翻,发现还有些道士书籍五行八卦,再有就是佛教用书,满是晦涩难懂的符号注释。
这些杂七杂八的书同奏折放在一起,有些违和却又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
见他忙着,翟庄拎了两支上好狼毫笔准备告辞。
翟庄来的快去的也快,楚怀信本想留他一留,用个晚膳。
谁想翟庄看他一眼,道:“你要陪皇后,我就不用陪我家娘子?”
楚怀信被噎了这么一句,把前朝孤本扔在他怀里让他快些走。
翟庄这么一走,殿内就只剩下了楚怀信同那小奶猫面面相觑。
他抱着胳膊,慢慢踱步过去,“小猫有什么好的?”
那小玳瑁微微仰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因为下生还不足半月,站都站不稳,头一点一点的,喵喵直叫。
楚怀信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它的头,只觉十分柔软,又下手摸了摸,手感不错。
小猫张嘴下意识地咬着些什么东西磨牙,楚怀信的手指被猫咬着,索性它牙还没长齐,咬起来也不疼,便也由得它去。
楚怀信低头看着这猫,总是能想到徐绾嫣,觉得这猫同嫣儿实在是太像了。
同样的小巧可爱,生起气来便也如同奶猫磨牙一般,看起来凶,实际软得要命。
他将猫抱起来,另一只手捧着那画,吩咐祝参抱着那琉璃梅瓶,往冠荆阁而去。
今天早晨又下了雪,虽然不大却也积攒了一些,此时正是一日之间最温暖的时候,太阳柔柔地照着各宫各殿,有些化了的屋檐落雪滴滴答答地滴在青石地板上。
偶尔刮过一些风,带着冰的寒凉,却只沁人,不刺骨。
楚怀信到了冠荆阁的门口,微眯着眼睛,身上映着灿烂的日光。今日他穿了一身浅色衣衫,茶白色显得人干净利落,站在这样午后的日头下面,怀中抱着只小猫,真真儿像是还在学堂无忧无虑的哪家公子哥一般。
冠荆阁门关着,楚怀信推了两下没推开,心中疑惑,只好叩门。
叩了两声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