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信叹了口气,把茶杯捡起来,踱步将它放在桌上,回头深深地瞧了徐绾嫣一眼,推开门走出去了。
徐绾嫣:“……”
她面上还挂着泪,活像是哭花了脸的小猫儿,一双杏眼肿了起来,酸酸涨涨的极为难受,心中又无比委屈,他瞧自己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又不是自己逼着他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的,当时他是怎么和爹爹保证的,说这一辈子只自己一个人,她不奢求楚怀信能为自己做到这般地步,然自己怎可为人替身?
徐绾嫣坐在榻上,只觉头痛难忍。罢了罢了,天下男子不过一个模样,这三年到底还是腻了,他的宝贝朗月公主入主东宫,他便迫不及待同人家缠缠绵绵翩翩飞了。
没将自己发配冷宫,只是关在这冠荆阁,也算是全了这三年的情分。
心灰意冷,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窗外飘着雪,被风吹着斜斜打了个转儿,正月里的灯笼还挂在廊下,盖了一层雪又飘荡着,烛火一闪一闪得很是渗人,红梅点点,沉稳又冷傲地向院中伸着花枝儿,院中的落雪被人扫至一堆,掺杂着几片炮仗皮,红彤彤的与梅花映衬。
楚怀信拎着茶壶,又返回小厨房,堵在门口,几乎将院中折进来的光挡了个完全。
年轻的帝王冷着脸,将茶壶递出去。
宫女们吓了一跳,忙接过来先放在灶上温着,才蹲身行礼,“皇上圣安。”
楚怀信叫了起,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一脸阴沉,宫女们琢磨不透他的性子,也跟着大眼瞪小眼。
他在心中挣扎片刻,太医言说嫣儿需少进甜食,却没说禁用甜食。
这几日嫣儿确实很听太医的话,她素来嗜甜,若不是逼得紧了,怎会偷喝蜂蜜牛乳茶。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凡事也是要循序渐进的。
想通了这点,他愉悦道:“将茶水里放些冰糖,加些甜滋味儿即可。”
宫女们这才松下一口气,干净利落地拿了两块冰糖扔进去,直到灶上烈火将冰糖全融了才拿起来。
转身却发现皇上不在了。
为首的大宫女巧绿是一直跟在徐绾嫣跟前伺候的人,早就见怪不怪,是以十分稳重地吩咐人将茶壶放在灶沿儿上温着,自己掀开厚帘子去找人。
楚怀信正站在院中一簇开的最热烈的红梅前,略略弯腰打量着,好半天才上手,许是想折上两根,然而也不知是下雪让花枝儿水汽足了些还是如何,他折了两下还没成,便当机立断地放弃了。
随即拖着他那身墨色的龙袍,挪到小厨房外头的窗台上,将那把大剪子拿走,剪了两枝下来。
小宫女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姑姑,那是剪鸡鸭的剪子……”
巧绿笑叹一口气,道:“管它什么剪子,皇上要用就用去,明儿个换一把就是了。”
楚怀信折了两枝自以为最漂亮的梅花,举着它回来,又站在门口。
巧绿很是有眼力见,将茶壶拿出来递给皇上,道:“娘娘不喜茶水过热,这茶壶也就放在灶沿上凉了一阵,正是娘娘平日喜欢的七分热。”
楚怀信点点头,用空出来的手接过茶壶,顶着满头落雪回去了。
小宫女又探头探脑,问道:“姑姑,我瞧皇上并未厌弃娘娘呢,怎的外头都说我们娘娘失宠了?”
巧绿睨了她一眼,“惯会嘴快,这也就是冠荆阁,换作旁处,你才刚便被拉下去了。”
想了想,她又道:“皇上娘娘之间的事,岂是我们能置喙的,做好活计便是了,少不了你的好。”
小宫女这才低垂着眼,下去干活了。
冠荆阁原也是个好地方,离楚怀信的金銮殿近,只不过小了些,只几间屋子,若是排场大些的妃嫔,别说嫔位了,只怕一个小小良娣都是住不下的。
除此之外,金銮殿的北侧还有一座椒房殿,自是后宫中最为显贵的存在,雕梁画柱好不精致,光下人的屋子就足足有五六间,正是历朝皇后的位子,徐绾嫣先前也是住在那处。
只不过他们二人向来随意,徐绾嫣住在金銮殿的时候倒比住在椒房殿还久些。
至于朗月公主,她那皇后只是随口一封,也不成论搬不搬寝宫,临到昨日还住在使者的居处会同馆呢。
楚怀信一手抱着梅花枝,一手拎着烫茶壶,推开寝殿的门,往榻上望去。
榻上那人靠着墙角坐着,头发俱是散下来,铺了半面的长发,微微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像个悲伤的神仙画像。
楚怀信将门关紧,记挂着她的病,有心想柔声安慰她两句,然而话从嘴边秃噜出去,却是不归他管了。
“你那嘴撅得都能栓头驴了。”
楚怀信:“……”
一时嘴快,他心中懊悔起来,将茶壶放在桌上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捏着茶杯,怀中抱着梅花枝,快步走过去。
徐绾嫣还是那般坐着,也不言语。
楚怀信心中暗道奇怪,换做往常,他早该挨骂了。
于是他将茶水妥帖地放在床头的博古柜上,弯腰扭头,一张大脸怼在了徐绾嫣目光下头,“生气啦?”
徐绾嫣:“……”
徐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