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是个胆子小的。
他哭丧着一脸,垂头丧气地走在前头,时不时扭头看一眼,然后涕泪齐流地继续往前走,本是十分可怜的模样,却因他眉眼之中藏不住的猥琐,生生令人削弱了这份同情怜悯。
宋时瑶手中的剑一直架在摊主的脖子上没有拿开过。
“啊……”
摊主突然惨叫了一声,他伸手一摸,瞧见了血,脸上顿时没了人色:“我、我流血了!”
宋时瑶被摊主这一叫声惊得手一抖,顿时又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伤口,鲜血渗出,惹来摊主更加凄厉的叫声。
得他这么接连的惨叫,本已经力竭的宋时瑶因怒生力,弯曲的身板都板直了起来。
就连已经陷入昏迷的顾承安也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小哭包……”
听到顾承安的声音,宋时瑶大喜,“你醒了?你没事吧?”
顾承安嘴唇蠕动,他想说自己没事,可他这样哪里是个没事的?
宋时瑶本也没指望顾承安回答,她又道:“别担心!等会儿你就能没事的!”
话音未落,宋时瑶又拿剑威胁摊主:“走快点!”
摊主吓得瑟瑟发抖,再不敢发出丁点儿的声响,只哭丧着一张脸在前面带路。
……
终于,三人来
到了一座宅子前。
这宅子瞧着十分破落,剥落的墙皮上爬满了苔藓,附近荒地里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不远处的几个宅子瞧着更加破败,房顶都已被北风掀去,瞧着十分的苍凉荒芜。
宋时瑶看了又看,确定和上一世她记忆中的模样没甚区别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走!带我们去你家后院!”
摊主苦不堪言,只能开门放贼人进家门。
刚踏进院门,就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从后面飘来,宋时瑶精神一振,催促摊主锁了院门。
摊主瑟瑟发抖:“小人可、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不行!
宋时瑶担心摊主离开之后会泄露他们的踪迹,照理说直接杀了他最是省事,可她两世都未曾杀过人,一时间根本下不了这个杀手。
宋时瑶犹豫着,顾承安的声音传来:“将他关在倒罩房中吧。”
“你醒了!”
宋时瑶大喜,尽管顾承安瞧着依旧十分虚弱,可人能醒来,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听你的。听见没有?去倒罩房呆着去!”
后一句凶巴巴的,是朝着摊主去的。
摊主一缩脖子,着急忙慌地钻进了倒罩房。
宋时瑶将顾承安暂时安置在门口的台阶上,捡了角落里的一把锁将倒罩
房锁上,听到里面摊主的嚎啕痛哭,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可视线落在脸色白得没有人色的顾承安身上,她顿时狠下心来,扭头就走。
院子里似有若无的香味仿佛可以增长人的力气。
一路上已筋疲力尽的宋时瑶此时恢复了不少,她干脆背起了顾承安,脚下踉跄着往后院去。
“小哭包……”
顾承安虚弱无力的声音从她的背上传来,“你不该管我的。”
宋时瑶红了眼睛,“什么该不该!我愿意的事情,哪里由得你说什么该不该!”
照理说,她得了重来一世的机会,还没来得及给宋轻暖真正的教训,更没能认回亲生父母和兄弟,本不该掺和进顾承安的这一摊子浑水里。
哪怕是她先动了想要改变他早夭惨死近日的念头。
她应该在城南京郊的时候就听从了顾承安的意思,与他分道扬镳。
只是一想到他背上因护她而受的伤,她便怎么都狠不下心来离去。
“小哭包……”
“闭嘴吧你!”
宋时瑶不想听顾承安没有朝气的声音,凶巴巴地打断他的话,“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说这些废话了!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才刚十三岁,在所有人眼中只是一个意气风
发少年郎的顾承安被噎住,半天发不出一个声来。
摊主家的宅子瞧着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
若不是上辈子宋时瑶来过一趟,只怕等不到她找到那一口药泉,顾承安就撒手人寰了。
是的,这宅子的后院里有一口药泉。
宋时瑶之所以能知道此事,还要多亏宋轻暖:
上一世,在她和宋轻暖结交半年后的一日,宋轻暖面色愧疚地找上了她,说是她看中了一个宅子,但是主家不愿意卖,最后借了宋时瑶永安侯府嫡长女的名头,才从主家手中买下了这一宅子。
宋时瑶虽然不满宋轻暖仗着她的名头行事,可事实已成,她什么都做不成——她本想再给主家送上一些好物件当做赔礼,可等她带着人找去的时候,主家已经行踪不知了。
再看宋轻暖可怜巴巴祈求她原谅的样子,她最终没说什么,只让宋轻暖带她来看过这宅子,想要知道这宅子究竟有何魅力,竟叫宋轻暖如此不知轻重地借用她的名头欺人。
哪知道这只是一个破败的老宅,只除了后院的一口井水清香甘甜,再无任何特异之处。
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