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送走萝拉,直接来到了剧院顶层的阳台。
阳台上养着当季的花草,看起来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
霍尹铭夫妇在竹编长椅上相依而坐,卡米尔脸上的泪都还没干透,脸色并不好看。
“如果耽误太久,我担心他会找来,所以……”
“我们长话短说。”卡米尔抬眸,睫毛上还挂着泪滴,这副模样映入姜清眼中,让她不自觉地联想到霍云祁。
不愧是母子俩,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从看到卡米尔的第一眼起,她就认定了这个人和霍云祁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果然,她赌对了。
“这些年我们也在打探他的消息,我们不是不愿见他,而是不敢见他。”
“他……还好吗?”
霍尹铭长得周正慈眉善目,全程揽着卡米尔的肩悉心照顾,见妻子陷入情绪说不出话来,主动的帮她表达了心思。
“很好,但也不好。”
姜清面色不改,一五一十。
即便面对的是霍云祁的亲生父母,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属于她的殷勤与热络。
“几年前他接手霍氏,成为新任的霍氏总裁,成为炙手可热的商业巨子,从世俗意义上来说她是好的,因为
大部分眼里的他年纪轻轻成绩斐然。”
“但他情感缺失,小时候被迫与父母分开,被迫学着长大,或许那些痛苦的记忆可以遗忘,可以永不提及,但因此而造成的心理问题,一直遗留到现在。”
“因为被父母骗过,他不敢轻信别人,因为从小就得不到父母的爱,所以他对别人的爱意包围时,更容易失去自我。”
和霍云祁在一起这么久,姜清对他的性格几乎是了如指掌,雷厉风行只是他表面的行事风格而已,真正的他其实也很脆弱。
这一切,很大程度上源自于小时候的经历。
“是我们对不起他。”卡米尔坐直身子,下意识的拉住了姜清的手,“可我们这么做,也都是身不由己。”
“当年霍尹强联合杀手组织追杀我们,甚至连祁儿也不肯放过,为了保护他的周全,我们考虑很久才将他送入特训组织,一方面组织的保护让他不至于处于危险环境之中,另一方面,他能学到东西保护自己。”
卡米尔静静复述,内容与姜清曾经在霍云祁口中听到的差不多,可就算如此,从另外角度再听一遍时,感触是不一样的。
“当年我们逃到国外,即便是隐姓埋名
也没能逃过追杀,尹铭被车撞得差点半顺不遂,昏迷半月,在医院足足养了一年半才恢复成现在这样。”
“我不敢相信,如果当时我们把祁儿带来了,他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或许……他不能再健健康康无忧无虑的活着了。”
卡米尔边说边擦泪,提起当年的往事,她总是心情难捱,懊悔当年所有的作为,但却又痛恨自己找不到出路。
如果生命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
“此后的六年,我们一直深受困扰,被车撞被火烧,几乎每天每月都有奇怪的事情在我们这边发生。”
“越是艰难的时候,我就越是想,或许选择把他放下,将他送入全封闭的特训组织,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天色有些阴沉,她的心情也是。
姜清站在阳台,目光远眺能包揽外面的景色,雾蒙蒙的天仿佛稀释过的水墨画,静默着观望时,思绪也会跟着飘远。
时间往前推,倒退回当年,他们所做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既然总要受伤,那就把伤害降到最低。
“这么多年了,你们完全有机会再见他的,为什么没回去?”
这一点她不太理
解,自从几年前霍云祁掌权霍氏以来,霍氏发展很平稳,在国际上都是数得上名的大公司,她不信他们不了解现实情况。
既然能了解到,为什么不回江城找他?
问题抛出,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噤了声,似乎有难言之隐。
“你们不该隐瞒他的,他有知道自己父母在哪儿的权利,既然知道从前亏欠了他,现在补回来不好吗?”
兴许是联想到自己同样无色的童年生活,姜清有些激动,像她一样的很多孩子,就算再期待,也没有父母来补偿他们小时候错失的爱了。
“明明惦记着他,为什么不见他呢……”她沉声喃喃说道,这一次不像是追问,更像是感叹。
话音落下,霍尹铭长长叹了一口气,终于道出了实情,“是因为我。”
“我脑部受过重伤,腿上也留下了残疾,当年我被追杀九死一生,后来就算是恢复好了,也一直都是靠手术续命,每年我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医院住着养伤,我的医生说……我随时都有可能死。”
“我们想见他,但又怕我自己撑不住,与其让他体验得而复失的感觉,还不如还他一个平稳的人生。”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关注着
他,而他越是努力越是幸福,我们就越不敢去打扰他。”
有时候,迈出那一步所需要的勇气无法估量,而此时此刻,姜清就是那个能引领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