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陛下,四面既然遮定,斥候业已原窜百余里往来通传,可移营向前了。”
刘协战将起来,道:“好,便让朕亲自去看一看为义杀人,招合少年的武威张绣。”
中卫军及羽林卫均以并州凉州之兵为主,因此张绣故事经了口口相传,便是此前不知道的关羽,如今亦知道了张绣往事。
如今天子提起此事,关羽想了想只觉得这世界真是同人不同命,自己当年也是为义杀人,却不得不东躲西藏多年,张绣却能直接招合少年,从此在州县之中,成一方豪杰。
御营前移,天子旌旗猎猎,虽无战鼓仪仗于军中,但羽林卫拱卫左右,士卒雄壮,将军睥睨,簇拥着眉如利剑,眼似明星的少年天子,其摄人心处不让锣鼓甲士开道,执金吾身边伺候之状。
御营一动,由府中来到城上的贾诩、张绣自然也看见了。
看着城下代替收兵返营的虎豹骑驰骋戒备的中卫军,张绣眼神复杂晦暗,神情怅然若失,对贾诩道:“先生确有大才,这等人马比之虎豹骑更显剽悍意气,果然不愧为董卓在西凉多年最为精锐的一部。”
贾诩道:“董卓此人,能安西凉多年,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可说是尽聚汉家能战之士为麾下驱使。其人既死,大部自相残杀而死,如今其嫡系所在,便只有这些从了吕布东出的凉骑了。”
张绣点头赞同道:“与此军一比,韩遂、马腾等辈,尽不如也。虎豹骑我尚有信心一战,似这等兵,城不能出亦!”
“只可惜如此精锐,盛时二十余万,董卓既不曾扫平天下,做了天子,也不曾涤荡四海,成了忠臣,竟因之做了乱臣贼子,委实可惜。”
贾诩道:“董卓尹始之时,虽然方法粗暴,处事草率,未必便怀了何等不臣之心,无非是想谋个大将军,成一世权臣罢了。也正因如此才有了那些世族子弟假借中央威权,于各地成诸侯之业。”
张绣心有戚戚焉,道:“终是董卓错信了,一世英雄,落得那等下场。”
贾诩正色道:“将军此言差异,董卓或者可惜,但绝不无辜,至于英雄之名,其人前半生镇于凉州时,尚可称之,及其入洛阳,迁长安,豺狼之心,虎豹之心,为人腹脐燃火,更是咎由自取。如此之人,何能称为英雄?”
张绣道:“若非受人愚弄,董卓不至粗暴若斯。”
贾诩指城下天子大纛而问张绣道:“将军以为,方今天子受人愚弄吗?”
张绣不言,贾诩继续说道:“今日荀或,昔日曹操威凌天子,杀戮汉臣之时,他帮衬的少了吗?”
“于禁世称名将,其人与他人同为曹氏爪牙时,曹操能于朝堂之上呼喝自如,政令随心,不正是依仗这些爪牙之力吗?”
“高顺、张辽拱卫天子,然当日李傕、郭汜并将军之叔同寇长安,其二人随吕布东出,弃朝廷与天子而走,以致天子位二贼所持,自此颠沛难安,朝廷威信丧尽,天下诸侯逐鹿。”
“诩敢问将军一句,今日天子夺权,可曾杀了曹孟德,又可有与众人清算呢?非独秉政之人,人于世间,远侵袭,近安稳,逐富贵本是常情,但收发在心,持中于神,岂能因他人之为愆己身之过?”
张绣神情几变,良久道:“先生苦心,绣知道了。”
说完,便下了城楼望府中而去。
贾诩见张绣离去,也终于放下心来:张绣方才看似在说董卓,其实在以董卓为世族所欺渐渐沦为暴徒相比,说自己与刘表、曹操之事。
贾诩听出张绣心中有恨,情里含怨,便以刘协相劝,意指无论因何事到了何种地步,有多少外力助推,人总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在这个过程里是清醒还是沉沦,便决定了你的结局。
刘协骑在马上,正与众将说话,这时只见穰城城门大开,张绣领了众军,不着甲,不持兵,步行而出。
张辽见机的最快,向刘协祝贺道:“陛下天威至此,御营一到,张绣便降了。刘协见如此光棍的张绣,先是一愣,但后在心中细细思索起来。
关外还有马腾、韩遂等所招合的十余万西凉军虎视眈眈,张绣领众人同出便杀不得了。
主将大胜之后,因天威而降,却被天子所杀,那这些亲军及张绣满门皆要杀之。
要知道如今可还不到人情凉薄,人随利走的地步。看看当世这些风云人物,关羽因豪强倚势欺凌乡里而杀人,夏侯惇因人侮辱其师而杀人,张绣因长官被杀而杀人…
更有许贡死后,其门客怀决死之心,刺小霸王于江东…
因此刘协若杀张绣,便决计不敢留下这些随张氏叔侄数十年的老卒及其子女。
说来刘协对张绣并无好恶,虽然张济在王允杀董卓后曾随李傕、郭汜同攻长安,但汉末这个湖涂账若是这样去算,那刘协这个皇帝也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刘协初始对张绣怀有杀心,更多的是不愿因此事而恶了曹操,毕竟自刘协夺权,君臣二人各自克制才有如今大好局面,若是刘协任用于曹操血仇难消的张绣,不免在其中为有心人操弄。
但是现在…
凉州诸人也许不在意张绣生死,却会在意张绣是如何受诛的。若是两军交战,武艺